小有闻言笑了起来,拍拍他的手臂:“这个你想多了。陛下同殿下,兄弟之间相处虽然不是十分和睦,但也绝不会存着什么忌惮之心。以后你就知道了。”
又忙了几日,迎接圣驾诸事大体有了头绪,赵衡也定下行程,准备九月初便动身赶去山东。
这天沈静稍微清闲些,刚歇了午觉起来,便见小有笑着推门进来:“有人一早送来了帖子要请你吃饭,我已斗胆替你应下了。正好今天晚上殿下也有宴请,我不必跟着去,就跟着你了。”
沈静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接过帖子看了一眼,瞬间清醒过来:“你!你怎么就应了?”
“赏花赏月吃螃蟹,这么风雅的事,干嘛不应?何况请客的人十分有诚心,还专门下了帖子来。”小有乐滋滋坐下,边喝着茶边笑,“其实我也有私心:我向来最爱吃蟹,可是到南京这么久,竟然也没个请我的;那些想巴结殿下的来请我,我又不敢去。只好借借你的光了。”
沈静坐在床上,气得连连拍大腿:“你想吃蟹,我请你吃就是了,这就出门去买个十筐,让你一顿吃个够——何苦非得应了这帖子?难道就差这许公子的几只螃蟹不成?你是不知道——他有多么话唠!”
原来这帖子是许威送来的,大概是听说沈静回了南京,又适逢中秋,便特意下了帖子,要请沈静去赏桂花吃蟹。
“你不喜欢话唠?那你和殿下可真是相投,难怪殿下那么赏识看重你。”小有笑的满脸都是促狭,“我是真的觉得这许小公子挺有趣,到时候跟你一起去见识见识,顺便问问他,上次抢你荷包那贼偷抓住了没?你可千万带着我。”
沈静拿小有向来没有办法,只得点头答应。
许威时辰卡的很准,黄昏时分,赵衡前脚刚走,他后脚便驾着马车到了制造局附近。
门子进去通报,过了不久,便看见沈静从门口出来,穿一袭玉白绣云纹袍,腰上缠一束青丝绦子,头顶系着玉白的逍遥巾,看在许威眼里,简直浑身都是风流别致,喜的他立刻跳下马车,连连招手喊道:“沈兄!这里!这里!”
话音未落,便见沈静身后闪出一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紫衫少年,肤色雪白,五官干净,眉眼带笑,头顶一盏乌纱方幞,看上去精干飒爽。
许威吃了一惊,又觉得对方眼熟,正在好奇,沈静已走上前来:“许公子,这位是王爷身边的钱管家。今日正好有空,我便将他一同约了出来。忘了提前跟你说一声,没什么不方便吧?”
“没有没有!方便啊,怎么不方便!”许威一边心想难怪看着眼熟,原来也是豫王身边的人,一边笑着同小有见了礼,拱手道,“钱管家,幸会了。”
小有将他上下打量一遍,眯眼笑着:“许公子,幸会。”
三人上了马车便朝着南京东郊而去。一走起来,沈静才十分庆幸带了小有出来。
小有性格爽朗干脆,又见多识广,许威这个话唠不论抛出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两句,还时不时开个玩笑,一下便解了从前沈静和许威之间聊天聊不下去的尴尬。
马车走了两三刻钟,停在了东郊一处桂花园里,许威一边带着二人往里,一边说道:“这里原也是礼部教坊司的地方。后来被人卖了去,改建了园子。此处种植的桂花各种品种都很齐全,比丁爷爷那个园子里还多些。”
顺着小路走进去,果然一路都是浓郁的桂花香气,微风拂过,金色桂华粒扑朔朔落了满地,伴着香气扑鼻。
到了地方,许威另外两三个朋友已在等着了。大家一起落座,许威便命人去蒸上螃蟹,少倾便见一盘盘手掌大的通红湖蟹端了上来。许威殷勤为沈静和小有倒了醋碟儿,撒了姜末,一人夹了一只尚且烫手的大螃蟹:“快尝尝!这时候的蟹子最肥!”
沈静取了剪刀,利落的剪去蟹脚,掰开蟹盖,金黄鲜亮的蟹黄上流出浓浓的油脂来,十分鲜香诱人;他见小有那个黄有些软,便笑着转手将蟹递给身边的小有:“你吃这个吧,特别肥。”
小有也不客气,接过来一口便抿进嘴里:“香!”
许威在旁眼巴巴的看着,咽了口口水,见小有抬头看他,忙别开眼,顺手摸起酒壶为二人倒上:“来来,喝酒喝酒!蟹子配黄酒可以驱寒。”
一晚上小有一边吃蟹一边同众人说笑,挥洒自如;沈静则安静坐在那里,只管拆螃蟹给小有。许威眼巴巴看着,时不时想同沈静说两句话,往往话一出口便被伶牙俐齿的小有将话头截过去,最后索性不再开口,安静埋头吃蟹就酒。
中间沈静离开座位出来净手,从如厕出来,就看见许威正站在外头桂花树下,一下一下踢着地上的石子。
沈静喊他一声:“许公子要净手?”
“啊,是——不,不是。”许威一边挪步到沈静跟前,一边支支吾吾ix,uy,两只眼睛天上地下看来看去,就是不肯看沈静。沈静看了他一眼,笑道:“既然不是,那便一起回去吧。”
“嗯……好。”许威胡乱答应着,便跟着沈静后头,顺着挂满灯笼种满桂花弯弯绕绕的小径往回走,刚走了两步,便又停住,喊了沈静一声:“沈兄——”
沈静回过头来:“嗯?”
月色明亮,照的树下的灯笼都不那么亮了,月光灯光交融,在地上透出浓淡的树影和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