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嘴角的笑僵了一僵。
他向来不爱欠人情,但这次仍是小心的没敢说再请客的话,生怕再一次自己挖坑自己跳:“这个……时候不早了,多谢相送,许公子慢走。”
送走了许威,沈静步履沉重的回到住处。
却见小有也在院子里,见他回来道:“啧啧,真是不巧。殿下刚走。”
沈静边往房里走边问道:“殿下来过?”
“来找你下棋。摆好了棋盘,等了会没等到人,刚刚走了。”小有跟在沈静后头也一起进了屋,“你怎么耽搁的这么晚?”
沈静褪了外衫,换上宽袍,坐在桌前倒了一杯冷茶喝下去,松了一大口气:“……累。”
小有拿了茶碗也给自己倒上一杯,坏笑道:“做什么了累成这样,那姓许的小子看着很会玩。他不会带你去秦淮河逛勾栏院了吧?是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了勾当了?”
沈静长叹一声:“比逛勾栏还累。”
小有一听,简直又惊又喜:“哟?你还真逛过勾栏?看不出来啊沈静——”
“钱管家,你别闹我了,我头有些疼。这许小公子,实在太多花样了。”沈静放下茶碗,这才将今晚的经历向小有娓娓道来,“今晚随他去了秦淮河一间叫做‘洗心阁’的酒楼。他想着这个好吃,又想着那个好吃,最后两个人吃了一顿饭,六个菜里头,倒是三四样是别家饭庄的招牌菜,叫人家做好了专门送来的。坐在戏台下看了场戏不过瘾,又非要请人家的角儿进包厢里来,单独点了三折子戏,又听了一遍。”
小有忍不住笑出了声:“像是公子哥儿会办的事——难怪你累成这样,这小子花样还真是多。”
“这没完呢,后头还有更精彩的。”沈静摇摇头,继续道:“好容易吃完了饭看完了戏,天色已不早了,他说要坐船,我自然敬谢不敏。谁知道出来酒楼,又倒霉碰上了个抢钱的小贼,一把扯走了我的荷包。我看那贼跑的快,便跟许小公子说,也没多少银子在里头,抢走就罢了。他却不肯,撒腿就追,非要追回来不可!我也不好意思干站着,只好跟在后头一起追——钱小有,钱大管家!你笑够了没?”
“噗——哈哈!哈哈哈哈!精彩!精彩!”小有嘴里茶喷了一地,笑的前仰后合,拍着大腿,“你今晚这趟着实精彩!又是美食记!又是看戏记!又是擒贼记!——那贼最后抓住了?”
“……没有,让他跑脱了。许公子从他身上扯了一只袖子下来,拿着说要去报官。”沈静又长叹一声,提了提搭在椅背上换下来的衣衫:“跑了我一身大汗,衣裳都湿透了。”
小有又嘻嘻哈哈笑了半天才止住,笑完了道:“这小子有意思。下回他再请你,你务必喊着我一起。哈哈,哈哈哈!”
“免了。你要去,让他单请你去。”沈静跟着笑道,“我这把老骨头,可是折腾不动了。”
“许小公子多大年纪?怎么这么活宝?”
沈静提着脏衣裳站起身,感慨道:“也不小了,今年二十一整。无非是家中长辈万千宠爱集一身,这才养成了这样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性格。不说了,我去冲个凉。只求今后千万不要再遇上今日这样的无妄之灾才是。”
小有跟着他起身,往南边冲凉的敞间里走:“可是呢,我还有个事。不跟你说一声心里过不去。”
“请讲。”
小有挠头:“今日办了个事没办妥,有些对你不住。”
沈静毫不在意,边走着边道:“什么事?同我还这样客气。”
“今晚在王爷跟前,话赶话提起来了,我便跟殿下提了一提,让他给你寻摸一门亲事——哎哟!你怎么忽然停住了?”
沈静回头:“你——”
小有摸摸鼻子,凑到眼前看看:“没事。没出血。”
沈静却盯着他,将衣裳丢进木盆里:“你跟殿下说这个做什么?”
小有在他旁边的小木凳上坐下:“没办法,我就是个爱操心的命。眼看着你年纪也不小了,如今跟在殿下身边也算立了业,俸禄也够养家,是时候定一门亲事了。殿下贵为亲王,开口也有分量,他如果能费心给你张罗,媒人必然也得掂量着,对方门第人物必定是好的,不会辱没了你的人品才貌。”
沈静低头往盆里衣裳上浇水:“殿下——怎么说的?”
“殿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我也不好再追问。”小有叹道,“所以我觉得对不住你。你说殿下若是答应了,那自然好;要说不答应,那我就找别人给你操操心,也未必就差了。可是他不置可否,我也不好再找别人说和。万一他给忘了,岂不是把你给耽误了?”
“你不必烦恼。殿下那里将来若提起来,你直接替我回了就是了。”沈静洗着衣裳,抬头看着小有,笑了笑,又低下头去,“多谢你惦记,这份心意我领了。不过我现在……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小有默默的看着他,半天,试探问道:“沈静,你不会是——心里早已有人了吧?”
第37章沿江之变
沈静闻言,停住洗衣裳的动作,默默抬起头凝视着小有,一直看的小有心里都有些发毛了的时候,沈静幽幽的道:“是。我心里是早已有人了。”
小有:“……”
沈静没有给他追问的机会:“我心里的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