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己眼睛怎么就是睁不开呢?
沈静在心里疑惑了许久,隐约又想起自己和豫王其实已经到了南京了,忽然恍然大悟道:“……我这是在做梦呢!”
果然,他一说完这话,梦里的豫王就对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若是真的豫王,怎么可能笑成这样?
果然是梦。
想通了这一点,沈静索性也不再搭理这梦里的豫王,更不再抵抗困倦的双眼,放任自己又沉入了梦乡。
直到最后终于睡醒了,沈静看看外头明亮的天光,觉得自己恐怕睡过头了。他用力撑着坐起身,只觉得浑身力气都没了,大概睡得太久饿着了。
他眼忪骨软的从床上爬起来,潦草束起头发,胡乱披上衣裳,便趿拉着鞋子便想出门找人要吃的。
刚走到卧房门口,便听到一个丫头在外头喊:
“哎哟先生您怎么起来了!”
沈静顿时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扶着门框向对方微笑请求:
“姑娘,可否麻烦你帮我弄些吃的?”
那丫头十分伶俐:
“好的,您先回去躺下吧!”
她先扶沈静回到床边坐下,然后便往外跑去:
“我这就去拿吃的!”
房中潮湿的很,地上有隐约水迹,完全是江南黄梅天的样子。只是外头虽然没有晴天,却也并没有下雨。沈静安静在床头坐着等饭来,想了想,便起身走到窗下的桌旁。刚坐下,便见豫王从外头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
“醒了?”
沈静忙起身行礼,一边手忙脚乱整束身上的衣衫:
“在下刚睡起来。还没整束形容,失礼了。”
豫王笑的更甚,在圆桌对面坐下:
“坐吧。”
沈静便听命坐下,正好丫头端来了吃的,见豫王也在,行过礼才将吃的一一摆在桌上:有热粥,加了红糖的蛋花汤,和一小碟撒着桂花的点心。
这几样吃食虽简单,却散发着阵阵香气袭人。沈静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但豫王在这他不好动筷子,正在腹诽,豫王亲自将粥碗端到了他跟前:
“尝尝。看是你的手艺好,还是丁宝府里的厨子好。”
“殿下吃过了?”
“嗯。”豫王又推推托盘,“你慢慢吃吧。”
沈静拿起勺子,拘谨的吃一勺粥。热粥咸淡适口,甫一下肚便勾起人无限饿意,他顿时顾不上豫王在场,端起粥碗吃了起来,一碗热粥快要见底,才听到豫王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
“等你吃饱了,好再为孤做些豆沙糕来。”
“……”沈静放下粥碗,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豫王一脸忍笑的表情:
“你睡了两天两夜,想必该睡饱了,总算能睁开眼了吧?”
“……”
沈静呆滞片刻,心中灵光一闪——
原来不是做梦!
豫王看着他一脸恍然大悟又深悔失言的样子,不由得大笑着站起身来:
“妙安啊,妙安!哈哈哈哈!你可真是人如其名!”
他边笑着,边迈步往外走:
“吃饱了过来书房一趟。不必忙着做豆沙糕,孤这里还有些正事等着你做。”
豫王说的正事,果然真是正事。
沈静望着条案上满满的一桌文牍,有些眼花缭乱。赵衡随手捡起其中一本,打开摊到沈静面前:
“能看得懂吗?”
沈静接过来细细翻看了两页,发现这折子厚厚一叠,里头洋洋洒洒,内容竟然是江苏一省的卫所军士、武器兵刃、钱粮储备的报告,不由得喉头一紧:
“殿下,这——”
“这是南京兵部报过来的军情本子。”豫王坐在对面圆桌旁边,一百年喝着茶,口气随意,“还有安徽的,和南京本地的,旁边那几本就是。”
“……”
“你仔细研读研读。看能不能汇出一张简单易懂的单子给我。”
“……是。”
豫王在桌前喝着茶,一边吩咐沈静:
“除了兵部的军情奏本,还有户部的钱粮和盐引、漕运本子,明日约可送来。这几日辛苦你都一一的理出来。有什么不明白的,就去问问丁宝。”
“是。”
豫王点点头,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又忽然回过头来,嘱咐一句:
“看的仔细些,单子要汇的条理清楚,尤其是军士,兵械,钱粮数目,不要出了岔子。”
“……是。”
沈静在豫王书房里,从早上开始一直坐到天快黑。
自从十六岁那年父亲去世,他已经多年不在书桌前头久坐,如今乍坐了一天,竟然觉得十分劳累。傍晚时分,天又下起小雨,光线渐渐昏暗,他收拾了桌上的文牍,分门别类的放好了,舒展了舒张手臂,伸个懒腰,从桌前站起身来,顺手拿起桌上一叠誊抄的整整齐齐的纸张,走到窗下,借着窗口的光线,又将纸上内容仔细过了一遍。
还没看完,就听到有人轻敲门扉,抬头见是豫王站在门口:
“怎么样了?”
“刚誊出来。”沈静连忙上前,将手中纸张递上前去,“按照殿下要求,共整理了军士、军械、钱、粮四大项,又分了十一小项。各省的本子所提的项目大致差不多,只有安徽的军械和粮食的小项有些数目没有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