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王虎却是道:“你自称侍中,何敢自比为汉天子。”
韦弘敏身躯一震,他不可思议的回眸,上下打量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军卒。
这个人居然也懂这个典故?
韦弘敏从不会惊讶于神策军官兵的武力,因为这些人,早已用一次次的战例来证明了自己,神策军甲天下这句话,已经开始流行,虽然未必当真如此,可是给人的印象,早已深刻。
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卒,居然能懂这个典故,他是怎么得知的?
韦弘敏显然对神策军一丁点都不清楚。
神策军官兵如今都是从弘农的良家子中选拔,所谓的良家子,大致可以理解为弘农郡的中产阶级,他们有一定的财富,或者全家都有务工,不愁吃穿,所以子弟大多都会入太平学读书写字,到了一定年龄,便会参加神策军的选拔。
这些人,在从军之前就已经粗通文墨,这弘农郡现在太平学兴盛,几乎适龄的孩子十之七八都会入学,虽然大多数都只是入学三五年,学一些算数和识字,却也是极为难得了。
等到通过层层遴选,得以从军之后,军中除了操练,闲暇时也会教授知识,除此之外,军中还会专门编写一些如《演武传》之类的书籍,分发下去,这种书籍,都是一些小故事,从卫青、霍去病,再到历代的名将事迹,俱都详尽的很。
之所以如此,只不过神策府希望借此来激发官兵的斗志罢了,在秦少游看来,即便是一个无名小卒,也应当有伟大的理想,荣誉和理想,才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所在,所以他希望每一个兵卒,都能有卫青、霍去病、周亚夫这些人的志向。
王虎看到了韦弘敏眼中的震惊,脸色却是平静的很,在他看来,这是司空见惯的事,似乎在这位侍中眼里,就显得很不一般了。
韦弘敏若有所思,或者说是满腹心事,他没有去再和王虎说什么,因为现在的他,更加的心事重重,于是走回了自己的马车,稳当当的坐在马车里,他并没有感觉到这夜里的寒意减少了多少,只是此刻,他心里感叹,一个知道经史的人,居然成为一个无名小卒,这……只是有幸撞见吗?还是……这神策军,本来就是如此……
他没有命车夫带着他回到洛阳去,而是一直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北风呼呼的声音,掀开了一旁的车帘,他决心等,等到天亮,你秦少游现在不肯见,难道明日清早,也不肯见?
他料定了秦少游是个贪婪的人,只要人有yuwang,就一定会有弱点,只要自己的‘大礼’足够厚重,就不怕这件事不能得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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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中的韦弘敏并没有急于歇下,他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到了这个时间,也该打起瞌睡,可是现在,他全无睡意。
外头的很冷冽,可是车厢里却是暖烘烘的,偶尔,车帘被风掀开了一角,韦弘敏的眼眸便朝车窗外看去。
车窗外,那个叫王虎的军卒,依旧如标枪一样,与府门前的石麒麟一般屹立不动。
任凭风吹,内衬皮甲,外套厚重明光铠的他,却依旧是背负着十几斤重的长剑,在惨然月色下,拉着一个纹丝不动的影子。
月光很惨然,因而只可看到些许的光影。
可是……韦弘敏的心,却是彻底乱了。
一叶知秋,有些微小的细节里,却总能察觉出可怕的东西。
韦弘敏感受到了某种可怕的力量,这个力量,竟只是出自一个微末的不能再微末的军卒,可是这一点都不可笑,至少韦弘敏到现在一丁点也笑不出来。
他眯着眼,手指头在膝上轻轻拍打,猛地闪出一个念头:“一旦去了长安,神策府是绝不能留了,一定要找个由头……否则,非要成心腹大患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