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只是莞尔,却是侧目看着秦少游道:“秦卿意下如何?”
贿赂,这是**裸的贿赂!这个姓崔的,真是居心险恶,居然想给自己封爵,到时候不知要授多少土地,说不准,姓崔的心血来潮,再将个旁系的子女下嫁给自己,然后让自己混吃等死,用这种腐化糜烂的生活来消磨自己的意志。
不过……秦少游发现自己挺喜欢的,这样似乎也挺好。
秦少游顿时有些扭捏起来,老半天,他才道:“一切听从圣皇。”
武则天的唇边扯出了一丝淡笑,道:“秦少游有功,理应升官,为何要封爵?他终究是学官,封爵不合常理。依着朕看哪,还是升博士吧。”
这是一句很轻松的话,甚至是武则天用玩笑的方式道出来的。
可是崔詧的脸色却是变了。
他深吸一口气,道:“圣人,四门学固然有一个秦少游所以才出了一些成绩,只是这成绩终究只是算学而已,臣并不是说算术不重要,只是齐家治国,经史才是正道。这四门学的法门决不可贸然推而广之,臣看,太宗定下的学规就很好,既无求变的需求,何必要冒险尝试。老臣知道陛下想让秦少游为博士,为的是推广新学,老臣却还请陛下三思。”
他的话满是恳切,可是却洞悉了武则天的想法,直接予以了反对。
终于还是摊牌了。
武则天微笑道:“朕看哪,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四门学的算术已是首屈一指,卿家却又为何以为四门学的经史会不好呢?难道国家育才,不是以培养生员的才学为先么?”
崔詧摇头道:“圣人,才学再好,若无德行匹配,或许就成了祸乱的根源,而四门学雇请的讲师大多良莠不齐,即便能育才,可是何以育德呢?”
武则天一时沉默,论口舌,她哪里是崔詧的对手。
倒是秦少游一脸苦瓜,喂,讲点道理好不好,方才还在研究我的升官封爵问题,怎么一下子就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老半天之后,武则天带着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道:“革新没有错,既然有效,就当推而广之。”
崔詧叹口气道:“圣人,现在的学规最早出自秦汉,此后虽屡有删减,可是却并无大的革新,圣人可知这是为何?这是因为治大国如烹小鲜,而教化之事更是重中之重,岂可贸然改弦更张,学务最紧要的还是求稳,因循守旧并没有错。”
武则天忍不住道:“那么商鞅变法呢?”
崔詧直视武则天:“变法之后的秦国去了哪里?”
武则天皱眉,她之所以希望改变,只怕现在的因素也占了很重要的原因,朝中充斥了门阀和门阀的得意门生,这些人垄断了所有教育的资源,同时,因为他们的文化水平也间接的垄断了所有经史的解释权。
单单这种君臣辩论,连群臣苦口婆心蜂拥而上都用不着,单单一个崔詧就可以直接把武则天压死。
武则天总是觉得这样不对,只是偏偏词穷。
崔詧淡淡一笑,和颜悦色地继续道:“圣人,若无商鞅之变法,或许秦国能延续千年之久也是未必。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也。此话何解?这便是告诉大家,诗经中的言论,目的便是使人的思想纯洁、中正,不产生邪恶、偏斜的成分。这世上,求大道,从来没有速成之法,在圣人看来,从前的学规固然是守旧,可是至少中正,而一旦革新,产生偏斜,那么到了那时,怕是悔之不及了。”
“……”武则天彻底被击溃了。
和崔詧比起来,她连对手都称不上,她心里有点气恼,偏生无法发作,然后她环顾四周,看到了秦少游,便不由道:“秦少游,你以为如何?”
殿中的大臣们晓得,这是陛下要搬救兵了。
不过大家都不由莞尔一笑,崔詧不只是宰辅,更是河北出名的辩才,年轻的时候,就以口舌见长,圣人却是拉了一个秦少游出来做救兵,这个毛头小子,只怕给崔公提鞋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