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喉咙,苦涩无比。
李超笑笑,然后继续看着陈龙树。
陈龙树脸上阴晴不定,却是不肯饮下这杯酒。
酒好喝,权却不好交。
陈家多不容易才有这些地盘,他父亲当年被冯盎所杀,他丢了泷州投奔宁猛力,好不容易才再回到了泷州,现在又要让他交出泷州。
不,他不甘心。
“越王,无功不受禄,某岂敢受此赏?请恕下官斗胆拒绝。”
“拒绝吗?”李超依然微笑着,“陈刺史可是想清楚了。”
陈龙树举起酒杯钦下杯中酒,然后摇头,“恕下官不能接受!”
“陈将军,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
陈龙树梗着脖子,眼睛发红,他瞪着李超,目光里有桀骜之色。
“陈将军,某再问一次,你是否再考虑一下?可愿意改变态度?”
“不!”陈龙树拒绝。
李超也摇头,他叹惜一声,“那真是非常遗憾了。既然陈将军拒不接受调令,那么本王就只能下令,就地免去陈将军的一切职务。从现在起,你可以随意了。”
陈龙树见李超真敢一言不合就解除自己的官职,脸色剧变。他刚刚为大唐拿下高州,平定叛乱,李超过河就拆桥,真是翻脸无情。
陈智略上前两步,劝说这位本家侄子,“莫要意气用事,想想冯冼两家。”
陈龙树咬着牙道,“我不信李超敢杀我!”
说完,陈龙树甩袖而去。
“越王,非常抱歉,他喝多了,太冲动了。”陈智略为侄子道歉。
李超叹惜一声道,“陈公,你也当知道,如今岭南已经变了,大势所趋。聪明人知道顺应时势,只有愚蠢的人,才会固执的做那螳臂挡车的事情。你去劝劝陈龙树,莫要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陈智略皱起眉头,“太子,越王,我们陈家对朝廷向来忠心耿耿,上次广西之乱,这次高州之乱,我们陈家都是积极出兵。朝廷不能卸磨杀驴!”
李超却是摇头。
“过去,你们确实是地方世袭,但如今是大唐,不是梁陈隋。过去的那一套,到今天已经不管用了。如今你们还总是沉浸在过去,那是没有半点好处的。看看宁长真、冯暄、谈殿,看看冯盎!你不想陈家,重蹈他们的覆辙吧!”
陈智略沉默了。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也是事实。
时代变了。
大唐不再允许岭南有世袭的割据者。
“我会跟他好好谈谈的,但我不能确保最后他能听从我的。”
“假如有必要的话,我是说假如。假如昨日之平乱功臣,明日变成了叛乱者,那么本王会毫不留情的镇压粉碎他。你应当知道,别说陈龙树有几万私兵,就算加上端州你的几万人马,你们也绝不是朝廷的对手。要击败你们,对朝廷来说不过如同是碾死一只虫子。”
“我的话不是威胁,而是事实。顺应潮流而不应当逆势而行,如果你们愿意听从朝廷的调令,那么陈家依然是岭南的豪族,你们的财产,都会得到保障。莫要为那些自己无法保住的东西,而失去更多!”
陈智略心情复杂的告辞退下。
他来到陈龙树帐篷的时候,发现这位侄子刚发过雷霆之怒,把帐篷里的东西砸的一团糟糕。
见到叔父进来,陈龙树红着眼睛道,“我绝不妥协!”
陈智略将一把打翻的椅子捡起摆正,然后坐下。
“冷静一下,清醒一点,好好的用用脑子,想想你在做什么,想想后果!”
“广西道都指挥使?如果我接受了,下一步是什么?肯定是要对泷州编户齐民,李超会派来官吏全面接管泷州。泷州就不再是陈家的了,我们将永远失去陈州。”
“可也比你拉着陈家陪葬的好。看看冯盎吧,看看宁长真、冯暄、谈殿他们,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没有半点胜算。”
“永远不要挑起一场必输的战争!”
“我不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大势所趋。”
陈龙树颓然的坐下,叹气连连。
“无德无耻的唐廷,无信无义的李超!”他咒骂。
“告诉我,你明天会去向李超陪罪道歉,会接受他的调令。”
陈龙树艰难而又痛苦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