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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失恋了?今天下手这么狠?”莫绕一脸嫌弃躲到角落里,看着陆同斐臭着一张脸大开杀戒。
“闭嘴。”陆同斐恶狠狠一刀下去,血肉纷飞,一张俊脸冷若冰霜,冰冻三尺。腥臭的热血纷纷扬扬挥洒溅落在这片土地上,温热的粘稠赤红液体溅射在他脸上,衬得他如同修罗。
“这还用猜吗?是不是唐映雪把你甩了?”莫绕靠在角落转笛子玩,便看见陆同斐杀完人随手抄起弯刀朝他这里走过来。
“别,我错了!”莫绕很快闭了嘴,化蝶蹿出去老远,躲到远处建筑的房顶上了。
陆同斐弯刀一甩,血点子落了一地,他也不嫌弃抓起衣摆擦去弯刀上的血渍,饮血无数的弯刀又展露出雪白的刀身,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寒凉杀气的白光。他三两步一跃而上,脚尖一点就翻身一跃坐到莫绕旁边。
“他不要我了。”陆同斐很平静说出这个事实,莫绕却看到他眼底浓郁的不甘。
莫绕叹了一口气,想起他方才弑杀的模样,虽然陆同斐性子不若唐映雪那般冰冷,但每每杀人之时倒真同出一脉的不留情冷酷,好像这对师徒都把杀人当作切瓜砍菜一般,即便陆同斐自己没意识到,实际上某些方面他跟他师父有十成相似,如出一辙的万事不入眼的铁石心肠。
他没见过唐映雪,却也从好友口中高低了解了一些这位江湖人称“千丝雪”的唐门杀手。更知晓陆同斐对唐映雪这么多年的执着,陆同斐这几天的反常总让他感到心惊,若是陆同斐大哭大闹一场他倒还放心点,可最怕的就是陆同斐这般不动声色的平静如水,搞不好某一天为爱殉情跑去跳崖了也没人知道。
莫绕撑着下巴问他:“那怎么办?我看没戏,你要不还是和他做回寻常师徒吧,好歹逢年过节还能提着特产礼物去看他两眼。”
“回不去的。”他出神看向远方的山峦,眸中闪过几分痛苦,他轻声叹息,“我还是想办法跟着他吧,”陆同斐苦笑一声,“但愿被师父发现之后能留我一命。”
“也许死在他千机匣下也不错。”陆同斐喃喃自语。
莫绕听的胆颤心惊,心想这家伙真是没救了,“都这样了你都还不肯放弃唐映雪吗?”
陆同斐抿嘴执拗道:“我从下定决心爱他那一刻起,从不食言。”
他总会证明给唐映雪看,他的喜欢,他想要给唐映雪的爱,从不是儿戏,从不混淆。
“那好吧。”莫绕目睹了那么多年陆同斐对唐映雪的执着追逐,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没法劝陆同斐回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丢给陆同斐。
“这是什么?”陆同斐接过瓶子好奇问。
“我炼制的新蛊,或许对你有用。”莫绕道:“此蛊名为‘半晌贪欢’。”
“可服用,可燃香,此物一旦受用,安眠一宿,有点助兴功效,不过并不强烈,完全无毒,服用者只会觉得如同黄粱一梦,醒来即消,大梦一场,毫无记忆。”
“若是你罢了,用与不用在你。”
陆同斐知晓他话中之意,盯着小瓶子看了一会儿,抓着瓶子的手骤然收紧,最终又松开,他问莫绕:“真的一点记忆都不会留下吗?”
“当然,我炼的蛊你放心。”莫绕轻哼一声,怕他不要,又哄他说道:“你可想好了,这蛊我也就这么一枚,你若是不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陆同斐拿着觉得烫手,他本不想要用这种方式,总感觉是亵渎了唐映雪一般,可脑海中一闪而过那天唐映雪风雪中决然离去的背影,他突然像是心里破了个洞一样勇气全都溜走了,那冰凉的恐惧如同一团阴影盘踞在他心上。
“让我再想想吧。”他还是把蛊还给了莫绕,莫绕却又丢回给他翻了个白眼。
“等你想好了再还给我。”
打听唐映雪的踪迹很难。
唐映雪仿佛真的下定决心不见他,自那一别之后如同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陆同斐最终还是求到裴浅头上才有了丁点唐映雪的线索,他不知裴浅同唐映雪是什么关系,但唐映雪那么多年来孑然一身,除了裴浅也没见过他和谁打过交道,也许有过,但陆同斐只认识裴浅。
陆同斐不敢贸然现身,于是又只好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不敢打扰唐映雪,却又总执拗跟着他。
于是唐映雪这一个月时不时能看见家里换下来的衣服被洗好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榻上,又能看见准时在饭点后出现一碗热气腾腾煎好的药,又或者顺着雇主给的任务地点前去发现目标已经提前一步被尽数解决,连尸体都摆成一排方便他验收一样。
唐映雪踏着月色回家发现桌上有一晚热气腾腾的中药,终于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的中药毫不留情往窗外一泼,冷漠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道:“出来。”
空荡荡的房间无人回应,唐映雪继续说道:“还是说你想让我把你打出来?”
空气有一丝波折扭曲,瞬间多了个人影,陆同斐脸色惨白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那般局促不安。
', ' ')('唐映雪回头看他,他只是漠然问他:“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陆同斐还是沉默低着头。
唐映雪见他这般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悲痛和于心不忍,但低着头的陆同斐错过了。
“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唐映雪如是说道:“也许你以后就会后悔今日之事。”
“不是的!”陆同斐打断了他,他眼中含泪看向唐映雪斩钉截铁道:“我从来没后悔喜欢过你。”
“我想要给你很多爱,”陆同斐执着说:“我从不食言。”
唐映雪也不知道如何回应他了,也许这就是个无解的问题,他竟然也感到了一些无可奈何。
“可我觉得恶心。”
他不带感情这样说道,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羞辱之意,因为自从那件事后,他无法相信任何人,也忍受不了任何情爱之意,唐映雪更没办法接受的是连他的徒弟陆同斐也是这样对他的,光是一想到连他的徒弟都用饱含情欲的眼神看待他,他就忍不住反胃,恶心,甚至连陆同斐也想一并杀掉。
又或许他更接受不了的是,那个竟然真的对徒弟动了真心的自己。
陆同斐被这句话钉在原地,面如死灰,他竟然有几分想惨笑,原来唐映雪一直以来是这么看待自己的。
一个恶心的,肖想养大自己的如同半个父亲的师父,令人作呕的徒弟。
他想要给唐映雪的爱,终究被唐映雪弃之如履。
陆同斐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离开的,又或许应该庆幸唐映雪这次没有对他痛下杀手吗?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失魂落魄走出了唐映雪家里,走入幽深的小巷,融入漆黑的阴影里。
陆同斐浑身脱力背靠着阴湿的墙角缓缓滑坐下来。
“咕咚——”
一个小瓶子从他怀里掉出来,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在地上滚了一圈,叮铃一声碰到陆同斐脚尖。在死寂的漫长黑夜里是那么不起眼,却又划破令人窒息的黑暗,如同惊雷炸响在陆同斐耳边。
陆同斐面无表情神情麻木,凝固回涣散的眼神,终于缓慢移动了一下眼珠看向脚边的乳白色的小瓷瓶。
“半晌贪欢”
陆同斐的呢喃好像轻轻碎在黑夜呜咽的风声里,无人能听到。
陆同斐伸手捡起小小的瓷瓶。
他的爱也终究不过是黄粱一梦,也许只能奢求半晌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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