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看得心疼,摸摸小猫的脸蛋,轻声哄道:“留点肚子,回家还有好吃的呢。”又问谭雅:“怎地突然带孩子回京?跟三弟闹别扭了?”
谭雅将孩子递给青枝,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能为了闹别扭就带孩子跑的。”
复又长叹口气道:“是他,说北关今年涝灾,冬天北胡来侵,可能得打仗,留下孩子在那里,实在不放心。”
唐氏也点头,沉声道:“河套今年也涝的厉害。”
谭雅奇道:“这里不是稻谷粮仓吗?怎么也涝了?”
唐氏拿着菓子逗了一会儿小猫,摇摇头:“前几年是好,今年不行,要不是入了冬,地面冻住了,还不知会怎样。
粮食都给泡了,那杆子正结穗子的时候,刮了十几天大风夹杂大雨,全部吹倒在地上,哎。还好往年的存粮不少,拿来赈灾,要不人都饿死了。”
谭雅一手给阮郎喂水,一边小声道:“二嫂,要不,你跟着我回京城吧。这一发灾,河套虽然离得北面远,但流民多,就容易出事。”
唐氏靠在车厢壁上,笑道:“我哪里能走啊。不过,回家再说吧。我原本想把四小子送回河曲府娘家的,你二哥死活不愿意,说是太远,怕路上不安稳。
要是你能先给他带到京城也好,明年开春你回北关的时候,再带他回来也不错。”
周家的府宅安在河套县城的中心,院子极大,唐氏接了人进去,笑道:“刚从河曲府来这里,觉得什么都大,这院子,赶上以前的三个大了。人少也有好处。”
换下人招呼谭雅梳洗完毕,饭菜摆上,妯娌俩边说边聊。
唐氏拉着小猫坐在自己身边,哄着她吃肉,抬头跟谭雅说话,道:“哎,还是我大哥看得明白,赢了河州军,得了功名依旧回到河曲府。如今在那里又有地位又有银子,侄儿们也都借着东风出息了,那才是舒服。”
谭雅一边看着下人伺候孩子吃饭,一边与唐氏道:“大哥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大嫂怎么样了?”
唐氏看小猫吃得高兴,笑道:“老样子,菩萨人。大哥年纪大了,儿孙都成人,也没心思再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哪像我家你二哥,别提了。
你还说让我带着孩子走,怎么能够?我还在这里呢,就整日逗猫逗狗的,我要是不看着,说不上惹出什么笑话来。”
谭雅皱着眉头道:“二哥还没吃够苦头,那个叫什么嫣红的,差点儿害了你们母子性命,怎地还惹这些麻烦啊。”
两个孩子吃饱,都有些犯困,唐氏叫下人带着休息,妯娌俩边喝茶边闲聊。
唐氏对周老三能改头换面的可能性嗤之以鼻,冷笑道:“除了给他阉成太监,我看,他就是老得走不动,也管不住他家老二出去闲逛的!”
谭雅闻言有些脸红,小声道:“二嫂,有下人在呢。”
唐氏看她这副害羞模样,也笑了:“没事,我和你二哥吵架是常事,他们见惯不怪。你怎地还这样,孩子都生了两个,还有什么羞不羞的。”
谭雅抿嘴一笑,贴在唐氏耳边小声道:“快三个了。”
唐氏惊讶地往谭雅身上看去,见她点头,轻拍了她一下,责怪道:“胡闹,你怀着孩子还敢坐马,岂不是要命!三弟肯定不知道!”
谭雅点头,叹口气道:“我难道不知,不过北关实在紧张,我和孩子在那里,怕他分心。再说,平日里也没少练马,走得不快,没事。”
唐氏紧皱眉头道:“这么紧张?北胡人来过吗?”
谭雅摇头道:“那倒没有,不过探子去过那里,说是北胡的牛马可是死了不少,想都不用想,不抢他们吃什么,定是要打仗的。”
唐氏点头道:“这些日子,我看有不少人家从北面来的,想来也是知道险恶,先跑了。
对啦,上个月你以前的侍女,叫什么琉璃的那个,就是给侯庆做妾的,被他送过来待产,我还说他一天疑神疑鬼,没想到北关这么紧张了。对啦,你要不要见见她?”
谭雅点头道:“不急,等明天吧。侯兄弟也是可怜,他前头那个儿子夭折了,琉璃这胎他就看得极重。她如今怎样?”
唐氏答道:“前几天才看过,快生了,胎位也正,没什么大事。我给她安排在后面院子里,拨了两个婆子看顾。比以前强多了,倒是听话,平日也不大出来。”
谭雅喝了口茶,笑道:“吃了那么多苦头再不明白可就是傻子了。她如今才明白,自己只能靠着侯兄弟过活,再惹他烦了自己,哪有好日子过。
开始的时候没少闹,还盼着我给她撑腰,哎,后来被侯兄弟冷落了一年,那头要不是儿子没了,到底怎样还不知道。这回有了身子,我看侯兄弟对她才有点儿好脸色。”
唐氏想到侯庆就是一肚子气,骂道:“侯庆那小子也不是个玩意!自家那个德行,偏要找个长相标致有家世的。
当初我真打算帮他相个娘子的,我娘家一个堂妹年纪大了没出阁,也不计较他前头有儿子,我就想这不正好一对么,结果跟他一说,他还挑三挑四的,说什么脾气秉性不行!
就他那个模样,要不是出息了,我唐家女娘能看上他!真是,这回倒是好意思,把个大肚子的妾室放在我这里,让我替他看顾。”
这事谭雅也知道,当初将琉璃给了侯庆,后来他被封官,又想娶个正头娘子,唐氏就打算做这个媒人,把娘家堂妹嫁过来,吓得侯庆赶紧说先立业再成家,身边就先让妾室伺候。
正在这时,唐氏的侍女进来禀告,说是周老三的妾室恶心,像是有了身子,问要不要找个大夫瞧瞧。
唐氏眉头一挑,冷笑一声,摆手让那侍女下去,对谭雅道:“你瞧着没?知道有客人来,赶紧给我上点儿眼药,瞒了这么久,怎么今天就想看大夫?
还是你有福气,三弟对你好,周围也没这些不省心的东西!”
谭雅见唐氏不开心,劝解道:“你四个儿子,还怕她什么,肚子里是男是女、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两说,就让她张狂两天,何苦为了这么个人,弄得夫妻不和,倒是如了她们的意!”
唐氏气道:“我就奇怪了,也不知道那人家是怎么想的,好好的非要送进来当妾?你当妾就老老实实的呗,竟有些小心眼,挑唆我们夫妻吵架!”
谭雅大惊道:“这怎么行!二嫂,这样乱家的东西你就该打死,还敢跟主母对着干,你平日的威风都去哪里了!”
唐氏冷哼一声道:“你还不知道你二哥,这些年周围虽然也没断了人,但都是外头的,不是什么正经人家,所以他也不当回事。
这个么,是他下属的妹妹,说什么一见钟情,仰慕你二哥,这才进来当妾。你二哥常说什么当官没个妾服侍不体面,我那时人在河曲府,等我赶过来,都进门了。真是气煞我也。
反正没我这个主母点头,她就不算数,那会儿倒是乖巧,我看她才十几岁,想到我也是差不多年纪看上的你二哥那副好面皮,又想着儿子都老大,就随你二哥的意吧。
没想到才喝茶认了人,就在后面使心计,平日里有事没事哭几顿,你二哥嘴上不说,心里埋怨我不贤惠。”
谭雅叹气道:“当初你千辛万苦生了四小子,我还当以后就好了。哪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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