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对李四娘当皇后最失望的,除崔四娘莫属了。
她当初为了崔八娘很是得罪了婆家,结果小姑子成了皇后,那自己不是白白折腾一场,还得罪了人?
可是崔四娘并不后悔,要再来这么一回,她还是会如此选择,虽然结果不尽人意,但她的确尽了力。
李四娘的消息传来,如她预料的一样,二房果真有些骄纵起来。不过崔四娘根本不在意,只要没有孩子,二房什么的不在她眼里。
有时候看二房那副装腔作势的姿态,她冷眼瞧着,就觉得怪不得都说庶女上不了台面,实在有道理。
二房虽说是婆婆侄女,可一个庶出的,也就是因为婆婆要借她手拿捏自己才捧着她些,结果这位没脑子的还真就张扬起来。
崔四娘在心中冷笑道:“只要郎君不在,她就没个孩儿傍身。现在这个情形,一个妾要是敢不规矩,不用自己出手,自有人去处理她。”
果然,二房张扬了没几天,请安的时候婆婆就说什么她不管教妾室导致家宅不宁。
崔四娘面上喏喏,心里却知道,不是李太傅那就是公公,反正有人不满意了。
婆婆也不是个糊涂的,自己女儿要当皇后了,现在怎肯去给个妾室撑腰,不是让人笑掉大牙?甭说这二房只是娘家庶女,便是嫡女,婆婆现在也必是不肯的。
崔四娘可从来不是个宽厚人,要不然也不会当初为了点口角就使坏弄断了张数的腿。
如今再没婆婆撑腰,那妾室就算对她再是恭敬,崔四娘依旧要折腾她解恨。
也不说打骂,那些个落了下乘也易被他人诟病,崔四娘就让她日夜伺候,妾室服侍正室,任谁也说不出什么。
白天崔四娘处理家事就让那妾站在身边伺候,等到了晚上,反正李瑾不在,地上打个铺,半夜端茶送水,早起倒夜香,那妾室虽是庶女,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没几天就熬得眼睛扣进去,病了起来。
李家也没人肯替她说话,任由这崔四娘出气。没几个月,这二房就病了。
话说也是活该,她这小产以后,开始有李瑾阿娘撑腰,就为给崔四娘添堵,很是哭闹了一阵。
那小月子没做好,后来又被崔四娘这么狠折腾一番,待这一病倒,大夫一查,给出个结论,产后失调,这身子再难有孕了。崔四娘终于等到这句话,此事才算完了。
阮小七往回走的时候,脑里不停回味刚才看见的一幕,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冷酷女人是我的小芽儿吗?
话说就算谭雅再三保证,他又怎能放心她一人出城?
所以等谭雅挥手走了,他就一直远远地跟着,看她站在队尾,自己就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只露出眼睛盯着,心想一旦前头有事,他这里也能立刻瞧见。
结果没多大工夫就看谭雅与一个微胖的女娘说了几句话,然后低着头跟人往来时路上走了。
阮小七藏在那里不由暗自摇头,心道:哎,小芽儿还是涉世不深,为人太单纯了些,她一人出门在外,哪里能随便跟人就走的?
他就打算让谭雅吃个教训,以后在外头走动好知道个深浅,所以也就没出面阻拦,依旧远远地跟着。
随着路越走越偏,阮小七不放心起来,自己离得太远恐怕一旦出事要伸手救也来不及,才要过去阻拦,就看谭雅站定在一座破宅院前,紧张地往四周打量起来。
阮小七心中一动,隐到墙角,继续盯着看,结果正好瞧见谭雅杀人到最后掩盖这一幕。
待目送谭雅顺利出了城,阮小七自回暗室,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如果是唐氏或者胡七郎那样的江湖女子,阮小七自是觉得理所当然,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那个面带微笑的点了袖箭开关,杀人以后冷漠地处理尸体的谭雅,实在不是他所熟悉的,也不是他能想象得到的。
在他眼里,他的小娘子是天真的,举止斯文的,是书香人家精心教养出来的,有些读书人的小傲气,又有些瞎心软的小傻气,但这个杀气腾腾、冷酷镇定的谭雅,是他没见过、极其陌生的。
当时他一直没出面,就想看她能做到哪个地步,结果看了个全套。
那么完美地处理尸体,事后还知道消灭证据,伪造现场,便是他干惯这种事的个中好手,也不得不赞一声这事体她做地真是干净利落,事后处置也极为周全。
阮小七靠在床上,越想越乐,后来竟哈哈笑了起来,抖得床都跟着动起来。
他觉得谭雅每一个姿势、每一个表情都美极了,仿佛有点儿理解了周老三,当时提到唐氏这只胭脂虎,周老三就说杀人那手段狠得让人心痒痒。
初听周老三这样说,他还觉得二哥被二嫂折磨地有了毛病,现在他能理解了,谭雅脸上露出的冷酷有着一种并不多见的魅力,散发着一种勾人的诱惑,不由感叹真不愧是老天爷给我阮小七造出来的女人,太他娘的合心意了!
出了城的谭雅按照阮小七告诉的路线,向北一直走,她一边防备有人跟踪,一边寻找四处可有联络的标记,走了大半天才来到当初攻城时的那个小树林。
南方天气虽也寒冷,但究竟与北方不大相同,那树木整年都是枝叶茂密,只是林子里积水潮湿,地面尤其难走,谭雅想了想,在脚后缀了两条树枝,随走随抹掉脚印,往后看看,见不大露痕迹,这才放心往里头走去。
转悠了一阵,谭雅心想自己一个女人,孤身待在这里,一来有人瞧见十分可疑,二来一旦出现个坏人自己也对付不了。
转来转去她挑中一棵树冠茂密的,吐口吐沫在手心,两手合在一起搓搓,抱住树干几下子就爬上了树,将人躲在厚厚的树冠中,外面再看不出来。
虽然日久不爬生疏了些,但小时的底子尚在,谭雅颇有些小得意,阮小七还担心自己上不去,怎么会?当初自己和二娘子,几乎掏遍了谭家老宅里的鸟窝,这爬树是每日必来的项目。
上去以后拿起阮小七给她的小哨子,低低地吹起来,才吹了几下,就听到脚步纷沓的声音,谭雅不敢再吹,有人来了,口里喊着:“哎,兄弟,这附近好像有鸟!”
另一人粗声道:“娘的,现在还有活物?赶紧找找看,抓下来也好解个馋!”
谭雅心一惊,这不是定下的接头之语,便将自己隐在树冠中不动,那两人在下面嘀咕了半天才骂骂咧咧走了。
刚松了口气,又有人来此,口中叫道:“我家的鸟飞到这了啊!”
另一人闷声答道:“不急,等它自己再叫三声短点儿的才知道是不是。”
谭雅一喜,但没立刻就动,果然那两人又重复一遍刚才的对话,她这才敢肯定是自己人,忙拿起哨子吹起来,三短两长。
来人竟是王小乙!谭雅认识他,激动地差点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哪知道王小乙见她在树上,竟呆在那里,四处打量半天才张口问道:“小七哥呢?”
谭雅几步爬了下来,拍拍身上灰土,笑着答道:“现在查的严,他不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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