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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诗蕴神情微动,抬头看了夫子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她垂眸看向自己微微畸形的右手,不知想到什么。
“说到时事,如何了解当朝发生之事也是作出好文章的关键。但如何了解,则是需要自己留心。”魏夫子一本正经,倾囊相授。
女孩们认真听着,记在心上。
“不过我倒有一物可作推荐,只是一说。”魏夫子弯腰,从他书箱中拿出一卷长形纸张。
周寅瞥了那物一眼,乖乖巧巧坐在原处不动。
“这是什么?”沈兰亭已经忘了自己交的文章之事,兴致勃勃地好奇问道。
魏夫子瞥她一眼,抽下系带丝绦,颇珍重地将报纸展开解释道:“这是京中一家医馆弄出来的东西,叫做虎报,其上多是与当世节日有关的锦绣文章。我最爱其中化名‘虎友’之人的文章,笔锋奇诡,令人神往。”
林诗蕴略阖了阖眸,看上去有些听不下去夫子的话。她微侧过脸,正巧撞进周寅眼里,难得见她看着自己促狭地笑,一时间无奈之余心头也涌起些许好笑。
魏夫子仍在滔滔不绝,林诗蕴整理好心情,只当不认识虎友,人一下子便平静下来了。她信手翻开书页,默背起《大学》。
魏夫子讲课向来发散,照例是没讲完如何写文章便散学了。
“你一会儿去哪?”谈漪漪收拾书箱一面问周寅道。
“我想去躬行楼转转。”周寅温温柔柔道,一捧如水长发落在她侧脸,显得她秀美至极。
谈漪漪揉揉眼道:“那我先回去了!我想去分金镜转转。昨日回来我就回去改文章了,还没来得及去瞧瞧美景。”
周寅点头:“好。”
两人都不是小孩,无需牺牲自己的时间到哪里都时时刻刻你跟着我我跟着你。
躬行楼面南,冬风渐去,迎来东风。
日光融融,一片辉耀灿灿。偶有北迁回来的鸟儿隔窗啼鸣,窗外还未春发的树影透过茜纱窗落下斑驳光影。
周寅拾阶而上,光影漫上她挺翘鼻梁,定在颊侧,合着她微垂长睫投下一片淡淡阴影。
“周女郎!”一道压抑着惊喜的嗓音在楼中响起。
周寅停下继续上楼的脚步回首看去,只见沈兰珏站在日光里笑容腼腆。
“太子殿下。”周寅轻声叫道,隔着木阶的木质扶手与他行礼问好。
她不过去,沈兰珏很自觉地向她这里来,到台阶下站定。她站在楼梯中央,他站在楼梯下方。
周寅垂眸俯瞰,纤长而直的睫毛轻覆,半掩着乌沉沉的眼瞳。
“好久不见。”沈兰珏日日都在想与周寅重逢时要说什么,在心中排练推演了无数遍,但方才一见她什么词都忘了,只会说一声好久不见。
周寅歪头笑笑:“好久不见。”
沈兰珏不知是太久未见她还是什么,觉得周寅今日与过去不大相同。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他绞尽脑汁想话题与她搭话:“周女郎今日是来借什么书?”
周寅轻轻袅袅道:“夫子讲完《大学》要讲《论语》,今日刚发了新书。”
她说着低头从书箱中拿出新书冲沈兰珏扬扬,将书抱在胸前道:“我想借两本论语注疏对照着看。”
沈兰珏两眼一亮,找到共同话题:“我知道有几本注疏很适合初读论语者看。”
周寅轻应一声:“嗯?”
沈兰珏很拘谨道:“我带你去看?”
周寅仿佛受宠若惊,小声道:“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沈兰珏急忙答道:“不会,我乐意之至!”仿佛有人在催着他回答一样。
他说完眼巴巴地望着周寅,等她下来。
周寅居高临下定定瞧他,更喜欢现在这个姿势看他。她眼睫微动,踩着台阶一阶阶下来,到沈兰珏跟前站定,与之保持适当距离。
“跟我来。”沈兰珏在前方带路,周寅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慢吞吞地跟着他走。
沈兰珏同她闲聊:“虽说君子不背后论人短长,不过昨日三皇弟宫中之事周女郎应该有所耳闻?”
周寅慢慢点头,温声答道:“听说了的。”她并不说明是沈兰亭所说,很为沈兰亭名声着想。
沈兰珏便道:“一会儿在躬行楼看完书我要到三皇弟那里去看望一番。”他本就该直接去沈兰息宫中,但想见周寅,到底还是先到躬行楼来。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等着周寅。
周寅双手自然下垂,骨节如玉:“辛苦了。”
沈兰珏笑笑,又有些无奈:“作为长兄,是应该的。且今日春光堂中只来了三人,想来王二郎君伤势颇重。”
周寅好奇:“只来了三人?”
“是啊,我、王大郎君还有三皇弟。”沈兰珏道,“王二郎君还有崔郎君都未到。”
周寅惊讶:“一下少了两人,这样严重,好可怜哦。”
沈兰珏道:“正是,听说王二郎君受了颇严重的伤。至
', ' ')('于崔郎君,不大好说……”
周寅轻叹。
沈兰珏不知想到什么,问道:“周女郎等会儿和我同去吗?”
作者有话说:
汪汪汪汪!!!!
周寅听沈兰珏邀请自己一同去沈兰息宫中, 不由适时作出吃惊神色,不大理解地看向他。她脸上的懵懂像是云山雾罩,嗓音似玉璧轻叩:“我与他们并不相熟, 贸然前去会不会不大好?”
沈兰珏听罢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 停下脚步转身向她, 很快道歉:“抱歉,是我疏忽了。”
周寅倒十分通情达理地体谅他, 绵软开口:“没关系的, 不过能不能请您帮我一个忙呢?”
沈兰珏正色, 恨不能为她抛头颅洒热血:“女郎请讲。”
周寅弯了笑眼对他道:“您去时能带上我的问候吗?虽然我与他们并不相熟,不大方便过去探望,但到底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我对此非常同情……”
沈兰珏一愣,面上更加火辣辣的,为她的善解人意而羞愧, 不由嗫嚅道:“好,抱歉。”
周寅安抚他般笑着强调:“真的没关系。”
沈兰珏憋了半晌, 最终憋出一句:“周女郎是很好很好的人。”
周寅面上自然而然地生出绯色,如桃夭般动人。
为周寅认真择出两本方便入门《论语》的注疏后沈兰珏匆匆离去,今日倒无法在躬行楼与周寅共同看书。等周寅已经用了一段时间, 他要尽快去三皇弟宫中探望。
沈兰珏将书双手交由周寅, 周寅双手接过。
他轻咳一声, 很不舍道:“那我便先过去了,你的话我会带到。”
周寅认真与他告别:“您慢走。”
沈兰珏去时一步三回头, 周寅便抱书站在站在书架前含笑目送他离开。
王栩歪在床里, 额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白布, 洇出淡淡血迹。除去面色过白唇无血色以外他看上去还好, 至少还笑得出来。
见沈兰息带沈兰珏过来,他手肘撑床试图起身行礼。
沈兰珏温和而不失威严地制止:“你受伤了,不必多礼。”
王栩顺势重新歪回去,连多推辞一次也不,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感谢您的体谅。”
沈兰珏打量他一眼,俊秀的眉眼间夹杂几分严肃:“崔骜过分了,父皇会好好罚他。除额上以外可还有其它伤势?”
王栩笑答道:“其余都是些皮肉伤,倒不打紧,太医已经看过,也上了药。”
沈兰珏神情松缓了些,又照例询问了些其它问题,便该离去了。他还不忘答应周寅的事,微妙开口:“还有,我要为周女郎带两句话。”
王栩一下子坐正,沈兰息眸光一深。
“周女郎?”王栩问道。
“是啊。”沈兰珏笑道,“来时正好遇到周女郎,她听说我来这里,特意拜托我带来问候,希望你们可以快些好起来。”他说到周寅时双眼放光,其中情意让人一看便知。
王栩眼睫一压,泛出笑意:“我知道了,多谢殿下。”眼里并没有什么真心实意的笑意。
沈兰珏浑然不觉:“我命人送了祛疤的药来,日后或许你能用到。”
王栩恭顺道:“多谢殿下。”
如是沈兰珏又关切两句,这才离开,殿中只剩下沈兰息及一众内侍。
王栩开始在床上翻来覆去,看上去不大高兴的样子。
沈兰息驻足原处,不知在想什么,最终被他不断翻身打断思路,开口问道:“怎么了?”
王栩终于被注意,猛坐起来一下牵扯到头上伤口,不由轻嘶一声。
“伤口裂了?”沈兰息蹙眉问,“我让人叫太医来给你重新上药。”
王栩摆手:“不必麻烦,倒也不是很疼。我额上不疼,心中难受。”
沈兰息语气平静问:“怎么?”
王栩这才说到重点:“你说周女郎知道我受伤怎么不来看我?要太子殿下代为传话?”
沈兰息一闷,答不上来,头有些疼。
他如今知道太子、崔骜以及王栩皆对周女郎有意,算下来春光堂中只有太子伴读王雎不知对周女郎有没有意,实在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大约她不方便过来吧。”沈兰息模棱两可道,既盼着周寅过来,又矛盾地不想周寅过来。她若过来他也可以借机见她,但她若来了又代表王栩在她心中有些重量。
王栩却顺着他这敷衍的话往下道:“阿息,你说得对!毕竟是太子殿下,她也不好与殿下一同过来。不过周女郎是很害羞的人,她不好意思过来也是人之常情。”
沈兰息默默听着,不予置评。
王栩却又道:“可是我好想她能来看看我啊。”听起来沮丧极了。
他补充:“如果周女郎能来看我一眼,我一定就立刻好了。”
沈兰息一本正经:“怎会?她的目光又无肉白骨的功效。”
', ' ')('王栩一顿,笑道:“阿息,你好生无趣。”
沈兰息微微皱眉,后知后觉他话中含义,只听王栩又道:“阿息,既然说到这里,你不若帮我个忙?”
沈兰息一顿:“帮你请周女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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