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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漪漪瞠目结舌:“还有这种方法?那不是想变谁就变谁?”
周寅同样睁大眼睛:“怎么会?很麻烦的,要人家同意才可以用人脸来拓印模具,而且用过后要当着人面将面具销毁。”
自然,若有无法同意之人,算作默认。
谈漪漪没听出有何不对,放下心来,喜滋滋的:“我寻个人来扮我,就可以悄悄溜出去!”
周寅眼笑眉舒,让人如沐春风。
合适的试验机会,她如是想。
送走周寅以后,谈漪漪若无其事地去同母亲说人情往来,明日想去周寅那里玩。
谈夫人再三确认周寅那里方不方便,最后勉强松口,严格地与谈漪漪约定好回家时间。
次日谈漪漪头一次心甘情愿早起,早早向周寅那儿去。一到谢府,二人未曾耽搁时间,换乘马车朝慕虎馆去。
谈漪漪到此时才有种要被考校的紧张感,将周寅的手攥得紧紧的。
“漪漪,别紧张。”周寅文文弱弱地道,“我会陪着你的。”
“我不紧张。”谈漪漪手上力道半分不减。
周寅并没揭穿她,很温顺地应下,贴心地帮她转移注意力来缓解紧张:“好的,漪漪听说过慕虎馆么?”
谈漪漪心思简单,很容易被周寅将注意力吸引过去:“自然听过,我母亲还在那里买过提神的药膏给我用,因为她让我纫针的时候我总会打瞌睡,效果很好呢!我用了之后凉得眼睛闭不上。还有上次王二郎君送公主的药酒似乎也是从慕虎馆买的。”
周寅颔首:“咱们今日去的就是慕虎馆。”
谈漪漪大惊,结结巴巴:“慕,慕虎馆?”她原以为阿寅会带她去哪间小店让她试手她就已经心满意足,没想到她们要去的竟然是慕虎馆。她顿时斗志昂扬,紧张加倍,握着周寅的手愈紧。
周寅点点头:“是呀,慕虎馆新开,数月来发展太快,账目难免堆积,需要人将账务计算整合。因账本是要紧之物,所以只能在馆中计算。不然让你将账簿带回去算,你也不必担着被夫人发现的风险。”她说到最后语气渐弱,长睫轻扇,显得忧郁而自责,像是因为自己没能把一切安排妥当。
谈漪漪深以为周寅所言合情合理,一时间颇有种身在梦境之感。阿寅要带她去的竟是慕虎馆,那该是多么大一笔账。
若意念能具象化,她的眼里已经要闪起一枚枚铜钱。
“阿寅……”听上去有气无力,在用气声说话。
周寅清凌凌地看向她,担忧地问:“怎么了,漪漪?”
谈漪漪抱着周寅胳膊上下摇晃起来,喜不自胜:“我太开心了!便是慕虎馆没选上我,有这样一次经历我也很开心。”她快乐地不住顿足,用气声说话是因为生怕这是场梦,自己将自己吵醒。
周寅伸出食指点人眉心一点,终于使人稍稍冷静下来。她唇角溢出一个微小的笑弧,很真诚道:“你开心,我就开心。”
谈漪漪听她这句话一下子收敛神情,嘴唇轻颤,红着眼睛望向周寅。
周寅不明所以般紧张兮兮,伸出空着的左手为她将鬓发别在耳后,关心地问:“怎么了?一下子不高兴了。”
谈漪漪抿唇又松开,嗫嚅片刻,将嘴一扁,一把抱住周寅带着哭腔道:“阿寅,我好感动,从未有人这样待我好过。”
周寅目光空空地被她抱着,有些措手不及。
“父亲母亲待我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对我好是将我悉心养育成人。可阿寅与我非亲非故,却对我好支持我做我喜欢的事,这是全然不同的。”谈漪漪憋着眼泪不往下掉,吭吭哧哧,“我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算学和金银是不对的,只敢偷偷喜欢。你让我知道我可以喜欢,还为我寻机会让我做我喜欢的事,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周寅轻轻拍拍谈漪漪后背安抚。此次出行秘密,二人皆将丫鬟留在谢家,车上只有她们二人。
她没什么神情,语气却再温柔不过:“我们是好朋友,不要说报答不报答。”何况她想要的从不需人来报答,她自会取走。
“阿寅,虽然我如今没什么本事,日后也可能依旧没什么本事,但只要你用的到我,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谈漪漪说到这里泪意散去,净想着要为周寅肝脑涂地去了。
周寅自然地从她怀抱中脱身,满面认真:“不要妄自菲薄,我也不要你赴汤蹈火,你好好的就是。”
谈漪漪又笑又哭,有些累了,便偎过来靠在周寅肩头,终于安静下来:“阿寅。”
周寅垂眼盯着裙上银线绣的莲花暗纹应声:“在的。”
谈漪漪问:“你是不是真的观音啊?”
“啊?”周寅似被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问得没反应过来,待听懂后有些哭笑不得,“我是人啊。”
马车缓缓行到慕虎馆外,戴上幂篱,两人下了马车,挽着向馆中去。
馆中药童一眼认出周寅,上前搭话:“周女郎,神医正在为人诊病,请随我
', ' ')('到厢房歇息片刻。”
便入厢房,药童为二人拉开椅子又斟了茶才出去。
周寅与谈漪漪并肩而坐,摘下幂篱后转头发现她脸色不大好:“漪漪?”
“阿寅,我好紧张。”谈漪漪紧张过头,实话实说。虽然说了即使没选上有这样的经历也会开心,可是机会难得,也许她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正正经经与银钱打交道的机会,说到底她不想错过。
周寅将热茶递给她,说些别的转移她的紧张感:“别紧张。对了,我与鹿神医相识还是因为他到府上为我舅母诊出喜脉,顺便为她保胎。他诊脉时无意提及馆中账目堆积,我当时便想到你了。”
谈漪漪将热茶摩在手心,来了谈兴:“鹿神医果然很厉害吗?”
周寅沉吟:“我不通医术,但应该是很厉害的?”
“肯定很厉害,他如今在京中名气好大。若没有真材实料,肯定会露馅,从而得罪人!”谈漪漪一本正经地做出判断。
她顿时又有些泄气:“这样厉害的人,要求一定很严格,他会不会见我是女孩便考也不考我就让我走人?”与其说是盘算账目,更是来找一份活计。当世出门做活不止是多招男子,凡男女竞争者几乎皆招男子。
周寅不解:“为什么是女孩就不考了?”
谈漪漪也说不清为什么,只道:“他们总是选男人。”
周寅用手指抚过裙上褶皱问:“不该是谁能带来更大利益便选谁吗?商人不逐利,逐男人?”
谈漪漪被她逗得一笑,却又觉得苦涩:“哪怕女人能创造更多的利益,但只要不是绝对可观,他们宁愿选择舍去那点利益也会招收男人。”因对金钱的敏锐,她平日逛各种铺子不仅会注意商品本身,还会观察铺子中各项事物,以此来判定什么能带来更大利益。
周寅像是不懂这些,天真而直率:“或许女商多,女人们就有更多活干。”
谈漪漪听了却一愣。话虽简单,但的确是这个道理。
周寅莞尔,越发敢想:“如此说来若户部尚书是女子,女子的处境不是会好上更多?”
谈漪漪从没想过此事,心却随着周寅这句话重重跳了一下。
“可是户部尚书怎么能是女子?”谈漪漪声音轻到几乎让人不闻。
“为什么不可以?”周寅有时候像完全不懂世间秩序,懵懂地有许多问题。
谈漪漪想,向来如此,向来如此。想着想着,她心中越发憋闷,眼里隐有愤懑澎湃汹涌。
周寅欣赏她神情变幻,虚心学习隐而不发的愤怒神色,以使自己更像一个正常人。她感受不到悲伤、愤怒等情绪,只有在某些时候会感到愉悦。而她愉悦的时候旁人总是不大愉悦的。
她慢悠悠道:“不过漪漪,若鹿神医是这样看不起女子之人,我便不与他做朋友了。”
一片谈天说地声中,鹿鸣来了,说话声戛然而止。他带了纸笔,一副要考人的样子,看来周寅已经提前与他打过招呼。
“鹿神医。”周寅软声叫道,谈漪漪跟着叫了一声。
“这位是谈女郎。”周寅同他介绍,并不如何详细,为她名声考虑。
“谈女郎。”无论对周寅还是谈漪漪,鹿鸣皆是一副不冷不热、公事公办的模样,“你虽是周女郎介绍而来,我也不能直接用你。账目相关并非小事,我需看到你有这份能力。自然,若你能胜任此事,报酬好商议。”
他这副冷冷淡淡的态度反倒使谈漪漪安心,她一凛,提起精神:“您请赐教。”
“不急。”鹿鸣将笔墨纸砚送到谈漪漪面前的桌上,“我会先考你几道算术题,你可用纸笔来算。若你过关,再给你看部分账目,由你计算。”
谈漪漪正色:“是。”她看上去要比在宫中考课时更加严肃。在宫中时她每每考课便会急得挠头,此时却显示出无比的镇静。
鹿鸣瞥一眼桌案,提点:“先磨墨吧。”
闻言,周寅优裕从容地挽着袖子从椅子上起身,对谈漪漪一笑:“你安心考,我来磨墨。”
作者有话说:
虎:鹿鸣若是那种人我就不与他做朋友了
鹿鸣:为什么又是我???
鹿鸣沉默望着周寅盥手研磨, 乌墨雪肤,清骨窈窕,别有一番缱绻艳色。他别过眼去, 琅琅开口, 如含了冰雪:“忘拿算盘过来, 我去取。”
谈漪漪眨眨眼,解下腰上巴掌大小的金算盘道:“不必麻烦, 我有带的。”
鹿鸣挑眉, 不再言语。
研完墨, 周寅道一声:“好了。”
谈漪漪当即正襟危坐,准备应答。
鹿鸣道:“我出题了。七百三十一、三百五十六相加,何解?”
谈漪漪脱口而出:“一千零八十七。”根本无需算盘。
“九百八十六与六百五十九相加?”
“一千六百四十五。”谈漪漪不假思索, 如无需计算一般。
鹿鸣早备好题,发现
', ' ')('答案准确无误,来了几分兴趣。题目简单, 但谈漪漪的回答速度令人刮目相看。
他加大难度:“七千六百五十三与一千九百二十一相加?”
话音刚落,谈漪漪便立即答出:“九千五百七十四。”
鹿鸣心算, 答案正确,继续验证,难度增加:“三百五十四与十二相乘?”
“四千二百四十八。”谈漪漪就坐在那里, 动也未动, 看上去像在凭本能答题。
“四百一十六乘二百七十九?”
“十一万六千零六十四。”前后间隔不过须臾。
鹿鸣沉默一瞬, 正经请求:“可否借你算盘一用?”他准备的题目中并没有这一道,是临时所加, 因谈漪漪的能力远超他预料。
“可以的。”谈漪漪将金算盘到桌子另一侧。
鹿鸣拨弄算珠, 认真计算, 片刻后得出答案。谈漪漪是对的。
他十分好奇她的计算速度, 直截了当问道:“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谈漪漪正准备作答,陡然被如此问,愣了一下,斟酌着表述:“脑子里会立刻出现答案,没有怎么算。”
鹿鸣懂了,算术天才,心算能力极强。他下意识看向周寅,只见她袖手站在一旁颇欣赏地望着谈漪漪,明白她的倾向。
他眼睫低覆,闲聊般问:“你可学过算术?”
谈漪漪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不曾,不过我有自己看过算术书。”她并不知道鹿神医会不会因她没学过算术而拒了她,因而分外忐忑。
“你于此道很有天赋。”鹿鸣赞赏性地提了一嘴,从袖中抽出本薄薄账簿递过去,“这是一册已经盘过的账本,请你再算一遍,算后告诉我账目是否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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