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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事,是你的造化,多少人都羡慕不来,你不必怕。”谢夫人开口安抚一番后道,“事情再无回转的余地,你不如尽己所能,接受造化呢?”
“我……”周寅缓缓开口声音微颤,“我何德何能……”
听她颇为自卑,谢夫人明白之余感叹不已,好生生的一个女郎教养出这种自卑性子,归根结底还是周家的错!
说起周寅父母,那又是一笔算不完的烂帐,当年闹得也是不可开交。
二人应当是被算计酒后失德,成了一双怨侣,至今也不知当年幕后黑手是谁。总之一双没爱的夫妻有了女儿又怎会转变态度好生对待?
谢夫人虽不清楚周寅这些年具体是怎么过来的,可周寅初到府上时她见到周寅第一眼就知道这孩子这些年应当过得并不好。
自卑、窘迫、敏感都是她从周寅身上看到的。
可究竟不是亲生,谢夫人自问在吃穿用度上让周寅与府上女郎一致已经问心无愧,如今倒是不得不怜惜她,也是一团乱麻。
“关于你此次入宫伴读我也有些事想同你说说。”谢夫人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周寅便递了话茬来叫她接,可真是刚瞌睡就来了枕头。
周寅侧首,洗耳恭听状。
“这也不过是猜测,你听了有条思索的路就是,不必完全当真……”谢夫人起了个头,将猜测缓缓道来。她一面说一面不忘端详周寅神情,越说只见她脸色越白,到最后周寅嘴唇微颤,一张脸上毫无血色。
谢夫人心疼她,但事情需要她自己好好琢磨,于是也没出声,顺手倒了杯热茶推到她手边。
周寅沉默良久,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个苍白笑容:“还好表妹没事。”
谢夫人怔怔坐在原处说不出话。
“我明白了。”她轻声道,“您放心,入宫之后我一定会谨言慎行,绝不让人抓到任何错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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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礼仪嬷嬷笔直而立,不苟言笑,目光在面前四位女郎身上逡巡而过。
她忽然皱眉,四人知道不好,只听其肃然开口:“手臂柔软,切忌僵直。”
她一面说一面上前,手中荆条毫不留情起落,带得一阵风声。
“嘶。”谢荇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眼眶顿时红了,原先僵硬的小臂因疼痛变得更加僵硬,愈发无法放松下来。
谢荇来不及呼痛,就听礼仪嬷嬷冷声道:“大女郎若不想学大可以不学,不必在这里浪费你我时间。昨日便教的站,今日看来大女郎没有半分长进!”
谢荇衣袖下的小臂火辣辣的疼,衣袖却没有半分破损,可见这嬷嬷是个教习高手。
“我错了,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谢荇忍痛认错,态度十分诚恳。
“你心不在此处,教你无用。”嬷嬷并不是在虚张声势,“我会与夫人言明你并不适合修习礼仪,下去歇息吧。”
“嬷嬷!”谢家三姐妹同时叫道。
“噤声。”嬷嬷神情冷峻,“我意已决。若谁还要求情,请一道回去歇息,我教不得听不进话的女郎。”
便没人敢再开口。
“大表姐先去房中歇一歇吧。”一直没出声的周寅突然开口,小步到谢荇身边托住她受伤手臂,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嬷嬷这会儿正在气头,表姐不听她的只会叫她更加生气。表姐不如先去处理伤处,待一会儿嬷嬷消气了再诚恳认错,我们从旁帮着,想来也就好了。”
谢荇平日端庄持重,但到底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郎,挨了打又被人当众训斥已然委屈极了。这时候听人为自己出主意,她六神无主之下自然遵从好。
下人们也不敢多言,低头搀着谢荇到周寅房中暂歇。
这嬷嬷是夫人请来教周女郎礼仪的,家中三位女郎跟着一起学。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很受如谢家这样中流世家的欢迎,能请她来殊为不易。
“她倒是听你的话。”见谢荇同意离开,礼仪嬷嬷冷言冷语。
周寅摇头:“表姐不是听我的话,是听您的话。”
礼仪嬷嬷冷哼:“继续。足闲二寸,端面摄缨。”
三人忙随着话摆好姿势,谢荇遭到训斥叫她们更要上心。
嬷嬷教了一个时辰站,才肯暂且让人歇一歇。谢荷与谢苗当即要向房中去找谢荇,见周寅不动,小声问她:“你不去看大姐姐吗?”
“我有话要与嬷嬷说,说完便去。”周寅乖巧站着,哪怕已经结束练习却也保持着嬷嬷说的礼仪要领。
谢荷与谢苗怕极了眼前的嬷嬷,含混两声就相携离去。
礼仪嬷嬷看得眼角直跳,头一转不去看道:“走没走相。”
周寅很恭敬道:“还要您费心。”
礼仪嬷嬷瞥她一眼,没说什么。
周寅碰了
', ' ')('个冷钉子面色一下子白了,看得礼仪嬷嬷眉头直皱。就这么颗受不住的心脏,入了宫哪里能受得住?
“嬷嬷。”即便如此,周寅还是继续道,“求您再给大表姐一次机会。表姐经此一罚也该知道错了,往后定然会尽心尽力学的。”
“我为何要再给她一次机会?”礼仪嬷嬷不看周寅。
“您是好人。”周寅十分真诚道。她的语气实在太过诚恳,让人毫不怀疑她话中真假。
礼仪嬷嬷一噎,完全没想到还有这种回答,接不上周寅的话。
“求您了。”周寅乘胜追击,“您饶大表姐一次,大表姐会感激您的,也会更用心学。舅母若知道了,也会对您感激不尽的。”
她最后一句像是无意提及,却正戳中了嬷嬷的心思。到底她是谢夫人请进府中教习的,刚刚是一时气怒罚了谢荇。若真不教谢荇,谢夫人心里定然要有芥蒂。她虽是被请来的,到底也是为主家办事。
如今她差不多已经消气,周寅在这时候递了台阶来,她再不知道下未免显得不识抬举。
只是……
礼仪嬷嬷再看周寅一眼,实在不知道她是误打误撞,还是成心如此安排,算计好了一切,叫她不得不听从。
周寅仍旧一脸恳求,看样子再不答应她她就要急得哭出来了。
礼仪嬷嬷在心中自嘲一笑,怪自己想得太多。周寅显然是前者。
“叫她来吧。”她绷着脸开口。
周寅终于从不安中脱身,露出一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笑容来:“多谢您,您真是一个好人。”她的欢喜莫名让人想到“恰如其分”四个字,她连表达出的开心神情都是最完美,最能让他人感受到她是开心的。
“我这就去叫大表姐来。”周寅的兴奋也并不过火,很符合她的性格。
礼仪嬷嬷看着周寅远去的背影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在她看来周寅是不适合入宫伴读的。她善良,但善良的人是不适合皇宫的。她柔弱,而柔弱的人也是不适合皇宫的。
是以周寅虽然在礼是一道上有惊人天赋,几乎一遍就能将动作学到完美,她依旧觉得周寅是不适合入宫做伴读的。
但作为一名教习礼仪的嬷嬷,她是没有资格对周寅的前途指手画脚的,有许多话并不能说出口。
周寅刚到门外便听到房中的嘤嘤哭声,她推门的手一顿,脸上依旧保持着喜悦神情,像是一张精致漂亮的面具。
她带着笑将门推开,房中哭声一停,三姐妹期盼地望着她,见她脸上带笑,心中顿时升起些不可思议的喜悦。
“表姐,怎么样了?”谢苗最先问道。
“嬷嬷心善,愿意再给大表姐一次机会。”周寅完全略去自己在其中起的作用。
“太好了!”谢荷欢呼。
坐在榻上的谢荇破涕为笑:“多谢表妹。”
周寅摇头:“是嬷嬷心善,我并没有出什么力。”
谢荇却依旧十分感激地注视着她。若没有周寅,被礼仪嬷嬷退掉这事一旦传出去她的名声就要彻底完了。
“我这就去向嬷嬷认错。”谢荇也不糊涂,知道自己的首要任务是什么。
礼仪嬷嬷见谢荇来也没过多为难,只道:“只此一次,若你再不专注,我便真不教你了。”
谢荇保证:“是,我一定认真学习。”
礼仪嬷嬷一上午的时间都在教人如何站立,谢荇果然如保证的那样全身心投入去学,也没再出什么岔子。
到了该用午膳的时候,嬷嬷离开,几人肉眼可见地变得轻松。因是在周寅这里学的礼仪,午膳也是四个人一起在这里用。
谢荇托着自己的小臂站在原处出神,周寅第一时间拉住她:“大表姐,借一步说话。”
谢苗与谢荷看着二人不解:“有什么不能一起听的?”
周寅只用一双眼不好意思地看着二人。
谢荷败下阵来:“走吧,咱们进去先吃。”
周寅讨好地冲她笑,谢荷别过头去不理她,带着谢苗走人。
谢荇陡然和周寅独处,莫名其妙感到一阵不自在,算起来三姐妹中她与周寅最生疏。
“大表姐,我看你今日魂不守舍,是有什么心事么?”周寅歪头,想了想,轻声问。
作者有话说:
“固颐正视,平肩正背,臂如抱鼓。”与“ 足闲二寸,端面摄缨。”为贾谊语
谢荇闻言一僵,立刻变得如往常那样:“我并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昨夜不曾睡好,方才还有些困倦,这次多亏表妹,我……”她左手不安地试图去揉搓右臂,但右臂受了伤让她不得不停下这个动作。
周寅自然地打断她接下来的感谢话语:“知道表姐没事就好,我有安神的香囊,表姐若不嫌弃尽可拿去用。”
“我自然不嫌弃的,只是我若用了你的香囊,你怎么办?”谢荇心中乱糟糟。
“我如今已经不会难以入睡。”周寅莞尔。
谢
', ' ')('荇听这话莫名心头一酸,表妹真是太可怜了,父母双亡那时她一定很难受。
“咱们回去吧,用了饭我将香囊给表姐。”周寅笑容纯稚。
谢荇微怔,没想到周寅如此轻描淡写地将事情揭过,准备好的话倒无用武之地了。她对着周寅微笑的脸,最后只说出一个“好”字。
二人并肩向房中去,谢荇偷偷看周寅数眼,周寅似乎一无所觉。
确定她不会再继续询问下去,谢荇在心中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感受伤口带来的疼。
表妹实在心思敏感,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都让谢荇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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