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浔转身,也只是拿起了酒杯,似是方才没有因听见有关自己爱侣的议论而有什么反应,只是从容不迫地参加这次的庆功宴。
突然,他手臂上的通讯器亮了。
“什么事?”周浔避开人群,接了通讯,低声问道。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倒不似他外表看起来那般冷漠,反倒让人会想起在大提琴那低缓沉稳的声音,让人心安。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周浔脸上神情大变,手中的酒杯也落在了地上。
杯中的美酒染红了洁白的地板,玻璃碎裂的声音吸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周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人问道。
“……抱歉,我要先离开了,”周浔收敛了面上的神色,归为方才的从容矜贵,“还祝各位有个愉悦的夜晚。”
半个小时后,军区医院。
“你总算来了?”望着面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人,倚着门的乔司摇了摇头。
此时这个男人哪里还有平时的疏离沉稳的模样?眼中的焦急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霖言……他怎么了?”周浔急忙往急救室里面走去,却被乔司拉住了。
“死也死不了,大概就是植物人吧。”乔司淡淡道。
周浔心里一咯噔,但听乔司这话的语气,不得不让他皱眉望向这人。
“医护人员在里头,我们也不急,先来聊聊喻霖言为什么会受伤吧。”
周浔冷静了下来,看着乔司。
这人是自己的大学舍友,虽说不是一个专业,但这些年乔司研究军械与自己接触的不少,关系也是不错。
对于他所说要聊的话题,周浔有些不祥的预感。
“喻霖言所在的飞船是被隔壁联邦给撞的,”乔司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倒不是你和联邦结了仇,人家想来报复他,毕竟你们俩关系不好整个宇宙都知道,他们要你不痛快还不如祝喻霖言长命百岁呢。”
“重点。”
“重点就是喻霖言的飞船,是在θ星附近被叛军撞的,要不是收拾战场时被士兵看见飞船上是联邦的标志,若不是刚好有人认出他,怕是会和联邦人尸体一起处理了。”
“你是说,他想害我?”周浔脸上说不出是什么神情。
“你别不信,那里是你收复联盟叛军的地方,也是被联盟的叛军撞坏。”
乔司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这些且不说,只问一下他为什么会在联邦的军舰上。你不觉得可疑吗?”
“你忘记喻家落败是因为勾结联邦吗?”
“……当然记得,”周浔看着他,“不过喻家的事情与霖言无关。”
“无关?”乔司冷笑,“你倒是喜欢包庇他,他对你要是有你对他的一半喜欢,我也不会不信任他。”
“……先让我进去看他吧。”周浔无视了乔司的话。
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友人,但是他知道自己的伴侣不可能干这种事情。
认识这么多年,起码的了解还是有的。
乔司拿他没辙,只能让他进去。
此时,病房内,只有一个大夫。
他带着口罩在自己的本子上写着什么,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只是说了一句:“家属来了?”
“嗯。”周浔应了一声,目光落在了病床之上。
病床上的那人紧闭着眸子,面色苍白如纸,亦如易碎的琉璃。氧气罩罩在他的面上,让他本就不大的脸显得更小了些。
周浔走到病床前,脸上显出几分柔情。
“他现在情况如何?”
“刚才乔先生应该和你说了,没有生命危险,虽然全身多处骨折,但以现在的医疗情况也不至于残废,不过就是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医生扯下他的口罩,淡淡道。
“没有办法医治?”周浔皱眉。
“要他醒过来也是有办法的,像星纪291年研究出来的abt治疗法,不过你也知道abt救醒的人多半会成为智障。”
周浔自然知道这种治疗方法,那是一种听过刺激大脑而促使患者意识恢复的治疗方法。
可惜目前科技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刺激力度,而每个人承受的程度也不一样,所以一直没有成功。
周浔不可能冒这个风险。
“还有其他方法吗?”周浔又问。
“……有也是有,”医生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不过,我想要问周将军一个问题。”
“请说。”
“虽然在帝国公民的信息记录上,你和喻先生是伴侣关系,但外边的传言太多,也想要多问一句。”
“你标记过你的伴侣吗?”
周浔一愣。
“我知道这个问题是有点冒昧,但还请您回答一下。”医生严肃道。
“怎么可能标记过?”乔司冷笑一声,“那小少爷会愿意?”
“……标记过,”乔司刚说完,就听见周浔道,“只不过后来他自己洗掉了。”
“……你不是每次都会注射抑制剂吗?”乔司的第一反应是这人在特殊时期失控了。
周浔显然也不想多谈,闭口不提了。
“如果标记过倒还好,毕竟现在洗标记也洗不干净,”医生说着,语气里头突然带上几分讽刺,“人类自从来了太空就知道发展军械技术,但凡有一半人才来医疗方面,现在也不至于连植物人都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