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儿歪歪扭扭地站在那儿,想了想,还是帮帮这呆子吧。
这两天外面太冷,她干活的时候总是偷懒,栾松也没说她什么,她就当还他人情了。
昕儿道:“人家送什么,你照着送不就完了?人家送黄布,你就回红布,人家送砚台,你就回毛笔,多简单的事。”
栾松一想,对啊,他把自己局限在了浮生坛里有什么这个框框内,根本没想到回礼这么简单,直接照样回就行。
“你说说,这送来送去的有意思吗?他们留着自己用不就行了?”
栾松嘟嘟囔囔地提起笔,继续写清单。
昕儿没说话,这过年送礼,重要的不是礼物送什么,而是这份人情往来。
过了一会,明图就来叫栾松了。
昕儿一听栾槿回来了,赶紧跑到了最里面,不出来了。
她当日虽说中了药,但栾槿的杀意太明显,即使药醒了,她也还记得。要不是夫人出言阻止,她这会估计早就去阎王殿了。
她坚决不出栾松院子的原因,不是她不敢,而是怕遇到栾槿。
像栾槿这样的杀手,对于他们不在乎的东西,能提剑就杀,跟砍棵树没什么区别。
夫人看着也不像个火辣性子,怎么就能受得了栾槿那样冷冰冰的人?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只能说各花入各眼。
要是让她嫁给栾槿……昕儿打了个哆嗦,算了吧,想想她都起鸡皮。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圣主招我过去,你帮我把剩下的回礼单子写了,我回来检查。”
栾松刚听完明图说话,一回头昕儿就不见了,他绕过书柜,才发现她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昕儿抬头瞧了眼栾松,五官端正,相貌堂堂,就是有点缺心眼。
但要说长期相处,昕儿还是愿意跟栾松这种人呆一块,心一点不累,根本不用动脑子,因为对方也没有……
“你快去吧。”
上次栾松因为她,胳膊断了几个月,栾松一提起这事就瞪她,一点也不恨栾槿下手重。
昕儿全当没看见,这事是她理亏,她只觉得栾松干的这差事真是磨人,还随时担着残胳膊断腿的风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做到天天神采奕奕,精神头十足的。
昕儿不知道,她心中温婉贤淑的圣主夫人,在心理领域十分了得,最拿手的便是忽悠人。
栾松被忽悠地恨不得天天为坛里抛头颅洒热血,就为了还圣主的一片“恩情”。
不过好处就是,栾松长期干这些杂活,多多少少磨炼了他的心性,不但性子比原来稳重了许多,在钱财方面,更是向着铁公鸡的方向发展了。
一晃就到了春节,栾槿把坛生们招呼到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
栾圣主的祝酒词依旧不多,象征性地说了一句,就低头给萝婵挑鱼刺了。
到了夜里,坛生们拿出事先备好的炮仗,在练武场里摆了个元宝形,明图拿着火折子,麻利地点上火,轻功一运,就跳到了三米开外。
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就响了起来。
栾槿用皮裘将萝婵抱在怀里,垂首看她道:“过年好。”
萝婵笑着回道:“过年好。”
愿以后每一年,都年首相携,年末相伴。岁岁年年,相守终老。
过了新年,坛中的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着。某日,萝婵帮栾槿读密信整理出来的表格,看到其中一条时,她顿了顿。
密信很简洁,内容是最近江湖上发生的事情。有一件事和萝家有点关系,坛生就顺手写了一笔。
天山剑派的徐掌门,最近得了一种怪病,经常会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大吼不止,白日里跟个正常人一样,一到夜里就会犯病。
第二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便会忘得一干二净。
徐掌门今年六十有二,身体硬朗,从来不生病,没想到老了,得了这种怪病。寻遍了江湖上的医生,都没人能治。
最后徐掌门去了萝家,萝涛给他看了一段日子,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因为萝涛每天晚上都会守在徐掌门的塌前,想仔细观察他的发病状况,谁知徐掌门每次一醒来,都会性情大变,见到屋中有个男人,一脚就踹了上去。
要不是有人拦着,萝涛就得交代在那儿了。
天天晚上这么折腾,萝涛也没看出来个皮毛,只能放弃。关键是他不能再挨揍了,再揍下去,他就得倒了……
萝婵抿了抿唇道:“这病……我或许能治。”
栾槿便道:“婵儿想治?”
萝婵:“我想试试看。”
医生嘛,职业病,看到点怪病,总是忍不住想治一治。
栾槿便书信了一封,告诉徐掌门,想治病的话,可以来浮生坛让本座夫人瞧瞧。如果怕有诈,那就不用来了,继续在家里发疯吧。
作者有话说:
明天应该是这个故事最后一章啦
第32章第三十二页
浮生坛的这封信,很快就到了徐掌门的手上。栾槿没想要大张旗鼓地说这事,倒是奇峰派的徐掌门自己,有些拿不定主意,便找了几个掌门来商量此事。
几个掌门一听,觉得这事实在不好说,毕竟扯着浮生坛,万一没看好,或者出了什么事,目前的友好局面就得化为飞烟。
可不让徐掌门看的话……众人打量了一下数月未见,憔悴了不少的徐掌门,人家也是走投无路了,不然也不会想这个可能性。
栾槿吞了兰门的事,在过年前就已经传进了各大门派的耳里,原来他们就奈何不了浮生坛,现在人家做大做强了,也跟他们没过节,众人便想一直这么过下去。
想搞事情?等他们这批人都老了再说吧,就交给小一辈们去努力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们毫不自谦的说,自己就是前浪,你们努力拍吧……
清风派的掌门摸了摸胡子道:“不如,徐老就走一遭吧。”
与其在这瞎捉摸,不如去看一眼,出了事再说……反正也打不过人家,就地躺平吧。
杨掌门插话道:“那栾槿的夫人,不就是萝涛的二女儿吗?她才学了几年医术,能比她亲爹还厉害?”
清风派掌门:“这可说不准!你前些日子跟你儿子比武,不还摔了一个大马趴吗?”
杨掌门过年的时候喝了几杯酒,兴致一来就要与他大儿子比武,他大儿子也是个实心眼的,真刀真|枪地跟他爹火拼,直接就把他爹撂倒了。
杨掌门咳了咳道:“那是老夫过年贪杯了!”
清风派掌门:“那说不定萝涛也是上了岁数,技不如前呢?”
杨掌门心想,老大夫,老大夫,岁数越大越有本事,跟他们能一样吗?
不过他懒得再纠缠,索性也道:“那就让徐老去看看,带上几个徒弟,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栾槿就算想要谁的命,也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送走众人后,徐掌门想到夜半,没挺住困意就睡了过去。一觉醒来,看到屋子里的风卷残云,就知道自己又犯病了。
徐掌门猛的就下定了决心,快速地收拾好东西,带上几个弟子就出发了。
他去年就将门派里的事情交给了他的大女儿,他大女儿是个女中豪杰,干事麻利又痛快,奇峰派的事都被她接手了,还干得有井有条。
徐掌门当了一辈子德高望重的老掌门,还是第一次来浮生坛,望着面前的鬼门,只觉得造化弄人,谁成想,他一次来魔教居然是来看病的?
坛生们似是知道他要来,直接将他引到了化直的草药堂,让他稍等。
化直听萝婵说过此事,便心痒痒地也想瞧一瞧。
徐掌门见化直不拘小节,行事坦荡,以为他是个颇有些本领的古怪邪医。
化直笑嘻嘻地凑过来道:“让我给你摸把脉?”
徐掌门伸出了胳膊:“劳烦了。”
反正也没办法,不如让这个老头也看看,说不定怪人就会治怪病。
化直摸了半晌,抬头道:“你试没试过驱邪?”
徐掌门觉得这话不好说,他确实试过了,别说驱邪,他连符水都喝过,可该犯病犯病,一点不耽误。
“没试过。”
化直:“那这么着,老夫给你把脉,没看出你一点毛病,你要是信我,你就让我给你做个法。”
驱不驱得走他不知道,因为他看不见那东西,全凭感觉。
徐掌门:“……你们这的大夫,还会驱邪的?”
化直直起腰来道:“旁人不会,不才,老夫当过几年道士,宝刀未老,还能给徐长老做个全套的。”
画符,跳大神,喷火,行骗一条龙,他样样精通。
徐掌门这才发觉,眼前这人属实不靠谱,就像个老骗子。
“还是等夫人给老夫看过再说吧。”
萝婵进门的时候,刚好听到了化直的行骗术语,心想他真是个人才……萝婵脚步未停,走进了院子,化直识相地搬过一条长凳。
“夫人来啦,您快坐。还愣着干什么,给夫人沏茶啊!”
化直认识萝婵快一年了,当然知道她医术了得,他还为老不尊的常常偷师,萝婵也从来没说过他什么。
徐掌门起身给萝婵见了个礼,萝婵回礼道:“圣主有事在身,就不来见徐掌门了。”
“哪里哪里,还是老夫这次要多麻烦夫人了。”
客套了几句,萝婵便诊起了脉,随口问道:“徐掌门最近可有劳累到?”
徐掌门摇摇头:“没有,老夫去年就将派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大女儿,别说繁忙,倒是闲得有些发慌。”
萝婵的容貌自然是极出挑的,她说话不快不慢,行事稳重,很容易让人心生亲近感。再来她年龄与徐掌门的小女儿相近,徐掌门对她说话时就更有耐心了。
“除了做梦,白日里还有什么症状?”
徐掌门想了想:“也许是岁数大了,最近总是忘事情,再想记起来时,却怎么也想不清楚了。”
萝婵询问了数句后,便收回了手。
徐掌门有些忐忑地道:“老夫这病,能治吗?”
萝婵笑了笑,道:“能治,就是时间有点久,可能要在浮生坛住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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