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已经关了,声音在半开放式的大厅里回响,沙发旁的树枝状落地灯悠悠散着光。梁行野半垂着眼看池宁,指腹在他眼尾轻轻摩挲,像是无意,又像蓄意为之,“不要这样叫我。”
池宁有些痒,弯着眼睛笑起来:“那我要叫你叔叔吗?你不是才25岁?”
“今天怎么这么闹腾?”梁行野盖住他眼睛,“是不是偷喝了我的酒?”
池宁认真回答:“只喝了一口,有点辣,还有点甜。”
池宁的睫毛在梁行野掌心扇动,他不自觉拱起手背,“快去洗澡睡觉。”
“梁行野,我看不见了。”池宁说。
梁行野过了会儿才松手,站起身,让池宁早点上楼休息。
次日一早,池宁在闹铃中醒来,按惯例赖了会儿床,迷迷糊糊一看时间,将近七点半,赶紧起床洗漱,急匆匆下楼吃早餐。
刚推开餐厅门,迎面撞上梁行野,以往这个点梁行野正在去公司的路上,池宁仰头看他,“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晚点去,有件事忘了和你说,你先吃早餐,”梁行野往外走,“待会儿来书房找我。”
池宁点头,进了餐厅,在厨房忙活的阿姨听到动静,放下手里的活,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小馄炖送到池宁面前,池宁笑着说谢谢,埋头吃起来。
馄饨皮薄肉厚,夹着脆爽的虾肉粒,鸡汤用小火熬煮了一晚,撇了表层的油,浓香醇厚,碧绿的葱花裹在微黄的汤中,随着池宁用勺子舀馄饨的动作不断翻滚。
桌上还用小碟子摆了捏好的紫菜鲜虾饭团,池宁吃完馄饨,咬了几口饭团感觉饱了,便出去找梁行野。
梁行野的书房在一楼,面积大,书柜高低变化,淡棕主调,显得柔和,休息区靠窗,梁行野坐在窗边的软塌上,面前放着电脑。
听到敲门声,梁行野边让池宁进来,边移动鼠标,点开页面。池宁走得急,再过几分钟家教老师就要到了,担心让他等,池宁连忙问梁行野什么事。
十月底,天气渐冷,池宁怕热,又吃了滚烫的早餐,脸颊红扑扑的,鼻尖还有汗。梁行野说:“跑这么快干什么?不用急。”
“可是老师……”
“今天不上课,我把他辞了,”梁行野指着软塌,对池宁说,“坐我旁边。”
池宁紧挨梁行野坐下,一头雾水,“为什么把他辞了?”
第28章行野哥哥
“他教的太杂,除了语数,你只需要了解一些基本的政治历史,本来昨天想跟你商量,你睡得很早。”梁行野说,“顾旭会尽快给你安排新老师,不过你现在掌握的知识,已经足够跟正常人一样生活,要是不想学,也可以不学,你怎么想的?”
池宁思考片刻,问:“如果继续学的话,还是在书房吗?”
“对,你没法去正规的学校接受教育,学校的流程是九年义务教育,高考后升大学……这些不适合你,我建议就到此为止,”梁行野让池宁看电脑屏幕,“你要是想交朋友,可以去这里学音乐。”
页面上显示着一栋五层超高别墅,占地面积广,采用白色为中心,黑灰适当点缀,建筑走线流畅,充满了现代风格,构造艺术感十足,透过落地玻璃窗,隐约可见各种乐器。
别墅主人叫岑明森,和谢辛小叔谢川是旧相识,一个业界曾经挺有名的音乐人,在最火的时候激流勇退,平淡的生活过久了,伙同一些退休后空闲的同行弄了个音乐教室。从成立那天起,就有不少人慕名而来。
梁行野说:“你跟陈向东学的那些都是皮毛,在这里,你不仅可以交朋友,还能学到完整的音乐理论,理论结合实践,能让你迅速提升。”
“你没基础,得从头学起,要和年纪小的一起上课,但老师会按你的水平给你调整……”梁行野曲起手指敲桌,“你想去的话,我这两天就送你过去。”
池宁听得认真,手托着脸,定定地看梁行野,看他深邃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不断往外吐着话,起伏的薄唇。
没等到回应,梁行野偏头问池宁:“怎么不吭声?”
池宁:“因为我说没有朋友吗?”
“什么?”梁行野略显不解。
“因为我说没有朋友,所以让我去这里吗?”池宁小声问,“梁行野,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梁行野没有说话。软塌靠窗,窗边视野开阔,侧面种的银杏树飘下了几片金黄的叶子,被风从半开的窗户中吹进来,有一片拂过池宁的头顶,打着旋儿落地。
池宁一直望着梁行野。
书房静了很久,梁行野终于开口:“我很早之前就说过,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我能满足的都会尽量满足你。”
池宁记得这话,是梁行野当初发现被喂了血,决定收留他之后说的,还给他买了昂贵的蛋糕,说自己向来恩怨分明,池宁低头看手指。
“我知道了。”池宁说,“我想去。”
“行。”梁行野关掉电脑,抓紧时间去联系人。
隔天下午,梁行野送池宁去岑明森的别墅。两个别墅区一南一北,路径横穿整座城市,池宁坐在副驾驶,对新生活期待和好奇的同时,又夹杂着忐忑不安,一下一下卷着安全带。
梁行野注意到了,把基本事项跟池宁仔细叙述了一遍,他的语气太过平淡自然,仿佛只是去哪逛个超市,池宁渐渐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