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点了点头,开口道:
“朕总听闻,说佛为觉者,是佛门修行的至高境界,有无量神通,无量智慧,无所不能。那朕有疑惑,又该如何修成这般境界呢?”
惠启闻言,有些出乎意料地看了萧承一眼。
倒不是别的,只是有些惊奇,这个问题,实在有些过于正常了些。
其实若是刻意针对,此时完全可以出一个与佛教教义相驳的题目,以此让众僧为难。结果当今陛下,竟然没有在这个论法题目上为难他们,实在是惠启有些出乎意料。
听到萧承提问,智迷最是心急,连忙出声,道:
“若论修佛,当明因识果,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再持行五戒十善,以求净化身心,求得身心解脱。能达此境界者,便可称为佛了。”
这个回答,嗯,怎么说呢,算是标准答案的那种。
佛门兴盛以来,询问该如何修成佛的境界的人,自然犹如过江之鲤。佛门这边,自然算是有了标准答案。智迷之所以此时抢着回答,便是想要在众人之前,先行说出这个方法。
标准答案嘛,反正不会出错就是了!
却不想这边智迷话音刚落,那边的六怀和尚,便立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开口道:
“哈哈哈,这位师兄所说的修佛方法,不过是人云亦云,照念诸位大僧的修行之法而已。只凭你毫无自己的见解,贫僧便知你根本不知该如何修行成佛!”
智迷闻言,眉头顿时一皱,沉声道:
“若贫僧有错,还请诸位不吝赐教!”
一旁的慧力和尚,此时也是突然开口,道:
“此话虽不差,但也确实没有智迷师侄自己的见解。佛门戒律,五戒十善,并非为了约束僧众,而是为了使佛门弟子,培养正知正见。是以能够修成佛者,并非因为持五戒十善,而是因正知正见。”
慧力顿了顿,再次开口道:
“若有恶人挟持无辜之人,逼僧人食肉饮酒。僧人破戒,以求救人性命。难道这名僧人,会因为破戒了,而不能成佛了吗?”
智迷闻言,当即辩驳道:
“贫僧所言,只是告知修佛之法,而并非执着于戒律。而且只需修士日日本持行五戒十善,自可明悟其中道理。”
慧力闻言,沉吟片刻,开口道:
“与智迷师侄这般看重戒律,贫僧更注重修心。若要成佛,须心境澄明。在一切相中而不着于相、不住于相。与人相处,无有损人利己之恶念。除此之外,还需心智坚定,不论何人,无论何时何事,都要坚定心念,不为动摇。只要做到了这样的心境,哪怕不是我佛信众,其智慧也足以成佛!”
一旁的六怀,依旧是面露笑意,连连摇头道:
“错错错!”
慧力闻言,微微挑眉,反问道:
“何错之有?”
“心境澄明,行为纯一,得此境界者,确是大修行者,但也还未能得证佛陀果位!”六怀和尚朗声道。
“六怀大师,有何见解?不妨现在便说一说吧!”萧承嘴角轻笑,开口问道。
六怀神色从容,没有开口,反而扭头看向惠启和尚,道:
“还是让惠启大师先说吧!”
惠启和尚看着神色从容,一派大德高僧模样的六怀和尚,不由得心中生疑。
他知道眼前这位六怀和尚,就是萧承为夺取佛门领袖之位,而找来的人。
皇帝既然召集一众大寺方丈、佛门弟子、信徒而举办论法大会,必然是想要让六怀和尚名正言顺地受封大法师之位,使佛门上下心服口服。
可既然如此,那这次论法大会的题目,六怀和尚的回答便必须让在场众人叹服。否则皇帝直接下旨册封便是,根本没有举办的意义。
六怀和尚此时这般的胸有成竹,难道当真是自信他的回答能够稳胜自己?
眼看着惠启神色不断变化,久久不愿开口,萧承开口道:
“惠启大师,为何还不作答?”
惠启闻言,当即回过神来,收敛心神,沉吟片刻,道:
“此前两位所言,其实皆对。修行之人,当外持戒律,勤修己身。内修心境,以求般若境界。身心并重,方得超脱。”
此时的六怀和尚,激动情绪难以抑制,心脏跳动地愈发快了,按捺不住出声道:
“这便是惠启大师的回答了吗?”
他到底年轻,修行比他的师傅五荣差的太多了。眼看着自己即将成为新任的佛门领袖,激动着急之情下意识地流露出来,已然迫不及待地要将这场戏演完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能怪六怀。
让你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突然有一天被人带走,然后就对你说,组织上已经决定了,让你只要再走个流程,然后就能当几大长老之一。这放谁身上,也绷不住啊。
惠启心中忽的一动,环顾四周。
看着心中权欲之念作祟,而站出来与自己争位的慧力、智迷二人。看着为萧承所用,助其削弱佛门力量的六怀和尚。还有此前执着于要让自己,得到大法师之位的智通等塔宁寺弟子。
想着昨夜刚刚知道的感业寺背后之来龙去脉,与佛门这些年来犯下的错事。惠启心中,不断思索着。
冥冥之间,一丝突如其来的灵光,被惠启所感。他原本掀起波澜的心湖之上,顿觉一片安宁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