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京中景象,好一派鲜花似锦,烈火烹油的盛世景象。
车架在城中御道缓缓而行,终至云国皇宫之前。
文武百官,勋贵大臣,早已等候许久,列队皇宫之前。眼见萧承车架已至,在礼官唱礼声中齐齐跪倒在地,高呼:
“臣等,恭迎殿下!”
都不需萧承开口,当即便有宫中侍者上前,扯着嗓子喊道:
“众卿免礼!”
“谢殿下!”众臣齐声道谢,随后起身站立。
皇位更替,为显正统,是需要一系列极为繁琐的礼节的。
按照流程,接下来应该就是有重臣站出来代表文武百官,请皇嗣继承皇帝之位。皇嗣这边表示谦让,然后重臣再请。如此三请三让之后,皇嗣便可以“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然后皇嗣才会进入御殿之中,接受百官朝拜,正式继位。
但现在比较尴尬的是,宫中侍者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大臣站出来,请萧承继位。
虽然一番流程都是作秀,但若是没人配合,这场戏未免就有难以唱下去了。
百官装死,宫中侍者手足无措。一时之间,双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这个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这些是何人,为何拦着本殿下,不让本殿下进去?”
众人一阵愕然,循声望去,却见萧承从玉辂之中探出头来,一手撩起头顶的九旒冕冠,望着眼前众臣,一脸的懵懂茫然。
宫中侍者闻言,连忙转过头去,又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话,只得低声安抚道:
“殿下稍安勿躁!”
萧承闻言,眨巴了几下眼睛,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然后他好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一旁的宫中侍者轻语几句。
宫中侍者闻言,面上露出为难之色。
“怎么还不快去?”萧承催促道。
“是!”侍者犹豫片刻,最终只得无奈地对着萧承躬身一礼,自百官之间穿过,朝宫中而去。
等候在宫门前的官员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互换,旋即又低下头去,再次装起了木雕。
双方这么耗着,便是近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之间,百官这边无人开口,萧承这边也不闹着要进去,就这么耗着。
相较于优哉游哉坐在玉辂之中的萧承,显然是站着的百官更难受一些。
这个世界,倒是诸子百家显学传世,武风盛行。便是这些朝堂官员,也习过武功,甚至还有不少人,足以称得上一句高手。
只是,这也是年轻时的事情了。这些年他们养尊处优惯,站着一动不动尽两个时辰,着实有些难为他们了。
百官们又累又渴又饿,不少官员面色苍白,汗珠满面。年纪大些的,更是摇摇欲坠,几欲跌倒。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诱人香气,不知从何处飘来,直直扑向本就精疲力竭的文武官员鼻间。百官之中,齐齐响起一片饥肠叫唤之声,声音汇聚,听上去倒是颇为震撼。
一些行事自持的大臣,涨红了脸,忙不迭低下头去,只觉失礼丢脸至极。
这个时候,急促脚步之声,从百官身后传来。
数名宫中太监,手中各拎着两个食盒,自百官队列之中一穿而过,朝玉辂车架跑去。
太监们拎着食盒快步走过,百官鼻间香气更为诱人,腹中饥饿之感也就更为强烈。
“殿下,午膳来了!”几名太监跑到车架之前,躬身道。
片刻之后,萧承探出头来,双眼迷瞪,头上九旒冕冠微微倾斜,一副刚刚睡醒的模样。
“端上来吧!”他挥了挥手道。
几名太监当即打开食盒举过头顶,另有随侍玉辂的太监宫女端出一道道还冒着热气的御膳,送进了玉辂之中。
百官最前面,一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闻着香气,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烦躁。
本是打算借今日之机,让萧承认清局势。
皇嗣车架被堵在皇宫之外,皇帝威严是丢了个一干二净。他自觉如此一来,必会让萧承主动低头服软,到时候他再顺水推舟也就是了。
却不想,这萧承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被堵在皇宫之前也丝毫不在意,竟然还有心思大吃大喝起来。
这么一来,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第七章太师汪晓
中年男子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将这场戏演下去,下意识地看向身边一副文官打扮,面相阴桀的大臣。
面相阴桀的大臣耸拉着眉毛,眼睛低垂,一副物游天外的表情,似是没有看见中年男子的眼神。
中年男子见状,面上难看,却又强忍着性子,咬牙道:
“黄金百两!”
阴桀大臣闻言,抬眼看向中年男子,缓缓摇头,低声道:
“我李廉此前便说过,太师领兵在外,朝中维稳第一,让卫尉大人不要做这些多余之举。大人不听,如今百官俱在,已是骑虎难下之局……”
“你就说有没有办法!”卫尉仲理不耐地打断道。
“得加钱,黄金五百两!”李廉笑眯眯地说道。
“狗日的大贪官,回头给你!”仲理一脸肉痛,咬牙切齿道。
李廉闻言,缓缓摇头,右手伸出,笑眯眯道:
“廷尉的规矩,先收钱,后办事……总要留下点凭证才是!”
仲理闻言,几欲抓狂,却又无计可施,铁青着脸取下腰间所佩金印,一把塞到了李廉手中。
“卫尉金印,先抵给你!”
李廉神色淡然地接过金印,轻声道:
“再等片刻,解围之人便到!”
“什么?”仲理愣道。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马蹄之声,响彻在众人耳边。
仲理循声望去,数名身着银甲,银盔之上并插白羽,身后锦袍披风猎猎作响的精锐骑兵,快马疾驰而来。
数名骑士,骑术精湛,身上气势逼人异常,一看便是沙场征伐出来的军中高手。这一身打扮,更是让周遭禁军不敢阻拦,都不需将领下令,便纷纷让开道路。
骑士纵马疾驰,越过萧承车架,在百官队列之前猛然勒马。精壮战马长嘶一声,骇人至极。
为首骑士驻身马上,环顾四周,一脸桀骜之色,显露手中玉质令符,冷声道:
“太师归京,车架已至,百官恭候!”
刚刚还装着木雕的百官们,顿时有了反应,连忙整肃衣冠。
仲理嘴角一抽,对着李廉咬牙道:
“你说的解围之人,便是太师?”
“太师归来,此局便解……五百两黄金,散朝后我派人去取!”李廉耸了耸肩道,然后当着仲理的面,将卫尉金印收入怀中。
“把我的金印还回来!”仲理恨得牙痒痒,伸手死死拉住李廉衣袖。
“为何?我不是给了你解围的办法吗?”
“你这是仗着消息灵通,知道太师今日归来,骗我钱财!”
李廉神色不动地扯回衣袖,低声道:
“挣钱嘛,你情我愿,怎么能说骗呢……嘘声,太师已至!”
仲理听着耳边逐渐清晰的马蹄之声,狠狠地瞪了李廉一眼,极为不甘心地后退原位。
“哒哒哒”,一阵马蹄脆响,伴随着兵甲碰撞的金戈之声响起在御道尽头。
在场众人齐齐看去,远远便看到远处,一队精锐无比,人马俱披银甲,手持骑枪,腰佩长刀,头上并插白羽,个个身披锦袍的骑士朝此地而来。
这队精锐骑兵,军容齐整,周身骇人杀伐之气凝而不散,威势惊人。只是远远看上一眼,便让人觉得胸口压抑无比,虽只有百十余人,却好似面对千军万马一般。
眼前骑兵,名曰白羽军,是太师汪晓护卫亲兵。全军人数不过二百,但皆是汪晓亲自挑选的军中高手组建。
入白羽军者,皆有太师汪晓厚恩奉养,每日米肉不缺,请高超匠人锻造铠甲兵器,还提供丹药典籍以供修行。便是他们身下的马匹,都非是天南的矮脚马,而是汪晓花大价格,自西域之地挑出的宝马。
这几年,白羽军南征北战,功劳赫赫,虽人数不多,但已经是天下有名的强军。
能劳白羽军亲自护送,眼前之人的身份,倒是也不用多猜。
正是总揽云国军政大事二十余年,权倾朝野的太师汪晓。
汪晓车架径直驶来,直至百官队列之前,方才停下。
车门大开,太师汪晓径直从马车中走出。
“下官,恭迎太师!”百官恭敬至极,齐齐跪倒在地,山呼之声,相较于之前对待萧承那样的应付,这个时候,倒更像是百官对待君王应有的样子。
坐在玉辂之中的萧承,透过车窗,仔细打量了一眼汪晓。
看上去大约四五十的年岁,身形略显瘦弱,相貌方正,气质从容出尘。除此之外,更让人印象深刻的,便是一双深邃有神的眼睛。
一眼望去,汪晓与萧承想象中篡位权臣的形象,没有一丝重合,反而是那种让人极容易产生好感的形象。
汪晓扫视一眼跪倒的百官,神色不动,反而径直来到萧承车架之前,躬身一拜,沉声道:
“先皇逝世,朝野上下无不哀痛。殿下亲赴感业寺斋戒,为先皇祈福,孝感动天。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老臣请殿下以国朝为重,登基大宝,以定朝纲!”
这句话,便是云国皇帝登基之前的固定流程了。
汪晓此言一出,随侍的宫中侍者稍稍松气,连忙按照流程,代替萧承,高声道:
“孤才德不够,不敢担负社稷重……”
侍者话未说完,汪晓却突然跪倒在地,高声道:
“臣等,拜见陛下!”
一众文武大臣见状,毫不犹豫,随之高呼,道:
“拜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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