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北地的深秋就彻骨寒冷,入了夜偏偏还下起了小雨,刚刚逃离混战的两人身上、头发被浅浅润湿,深一步浅一步往不远处的林子挪去。
“还能走得动吗?”萧闻璟伸出手拉阮灵萱。
这里地势起伏,土壤松软,走起来格外费劲,他们能坚持走到这里已是极不容易的事。
阮灵萱大口喘着气,蔫蔫点了下头。
萧闻璟打量她的脸,原本雪□□致的小脸,现在比叫花子还要狼狈,泥巴、血迹糊了一块又一块,发丝沾在脸庞,杂乱无章,眼睫微微颤动,像是困极了的人在奋力挣扎,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用袖子在她小脸抹了抹,把那些脏污的痕迹大致擦了去,在她讶然的目光里,取下身上背着的弓箭,走到她身前蹲下,“上来,我背你走会快些,那些北虏人肯定还在找我们,现在要找个地方藏好。”
“我……”阮灵萱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趴伏在他的背上。
他身上还穿着铠甲,其实硌得人很不舒服,但是阮灵萱一声怨言也没有,安安静静地被他背起来。
“是不是被吓坏了刚刚?”萧闻璟微侧头,阮灵萱的脸就在旁边,被他挨了一下,分外冰凉。
“……没有。”她低低回道。
萧闻璟把她的腿搂紧,一步步往林子里走。
“之前你冲过来那下实在太冒险了,我比你在战场上多待许久,会自己躲开的。”
“我那是下意识的。”阮灵萱抱紧了他的脖子,声音软软地落在他耳畔。
那样的时候,其实哪里容得下深思熟虑,都是本能的反应。
自从萧闻璟跟她说过那个梦后,她时不时会做噩梦,只是在战场上死的那个是他。
这也是为什么她非要来这里的原因。
“小石头和小棉花……会好好的吗?”
“放心,小棉花有经验,小石头谨慎,它们懂得引开敌人后趁着夜色逃到安全的地方。”
“嗯。”
阮灵萱的话变得少多了,若是搁在从前,她应当是会讲个不停,萧闻璟以为她是受了惊吓,便又安慰道:“你放心,最多一夜,援军就会到来,我们就会安全了。”
打雷下雨,在旷野上行走危险不说,还难以分辨方向,最优的选择就是找到一个适合藏匿的地方,等到天明与援军汇合。
阮灵萱这次没有出声,只把脸靠着他的脖颈,湿热的呼吸喷涌,时不时拂过他的下颚。
凭借着多年前看过的一本北境堪舆图,萧闻璟在雨下大前找到了合适藏匿的山洞,把迷迷糊糊的阮灵萱放下后,钻出洞去摘了几大片树叶做雨帘,又折了几根没有被雨完全浇湿的干木。
他身子骨比小时候好多了,没有那么容易感冒,但是阮灵萱的状态却不太好,也许是惊吓也许是雨淋,萧闻璟担心若不给她取暖,她会生病。
采集完这些必需品,萧闻璟快速钻回山洞,先用树叶遮在洞口,再把干木堆作一团,摸出火折子准备生火。
好在火折子一直用小竹筒封着,没有被雨水浇湿,不影响使用,他吹了口气,火星复燃,朦胧的光让山洞亮了一瞬又迅速暗了下去。
“绵绵?”
阮灵萱没有动静,萧闻璟迟疑了下,放下火折子摸到她身边,阮灵萱的衣裳被润湿了,穿着应当也不太舒服,可是她却没有脱下,而是缩着角落里喘着气。
萧闻璟把身上的铠甲解下,他里面的衣裳还没有被雨淋到多少,因此还是干燥的,“你穿着湿衣会得风寒,换上我这件吧。”
阮灵萱低低应了一声,“好。”
可是半天也没有伸手来接。
“你怎么了?”萧闻璟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扶起来,阮灵萱身子剧颤了下,呜咽了声倒进他怀里。
萧闻璟手指立刻从她肩上抬起,可是指尖已经沾到一些液体,搓揉了一下,还十分粘稠,不是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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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愣了一下,让阮灵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只手轻轻覆上的她背,基本不用怎么找伤口,他就摸到了支斩断了尾端的箭。
萧闻璟脑子顿时空白一片,她什么时候中的箭?
阮灵萱是那种擦破点皮都会喊得周围人都知道的娇气包,不可能中了一支箭还不吭一声,所以他竟然都没有往她受伤了方面去想。
第一次直面战场的人多少会因为受惊而浑浑噩噩、迷迷糊糊,可是她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受伤。
“绵绵,你什么时候受了伤?”萧闻璟捂住她的后颈,不敢乱碰她的伤口,就刚刚那一下,他也感受得出箭的断口十分平整,不是被人折断的,是她自己斩断的。
阮灵萱靠着他的肩膀,沉沉的呼吸声显示她的清醒。
萧闻璟心跳加剧,几乎要跃出胸腔。
“……开始并不觉得疼,后面才发现。”
萧闻璟皱起了眉头。
在战场上因为恐惧、兴奋亦或者别的情绪占领高峰,人对疼痛的感觉是不敏感的,阮灵萱那时候还穿着软甲……
“后来……我们要躲起来……我……”阮灵萱抽了口气,剩下的话便没有说出口。
萧闻璟明白过来。
她那么怕疼的人,是知道若她受了伤,他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带她铤而走险硬闯出去,她是为了让他选择安全妥帖的退路才一路都忍着没有喊过一声疼。
这个局面太糟糕了。
他没有药,也没有办法带她求医,更不知道她的伤情如何。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眼前闪现出一幕幕梦境里出现的画面,是上一世阮灵萱蜷缩在血海里一动不动的样子。
他的呼吸变得更急促,手指几乎没法自控地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