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姬的小心肝又是一凛,看向扶苏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惧怕之意。
什么样的母亲,竟然会惧怕自己的亲生儿子?扶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蓦然就想起了姑姑先前和自己闲谈之时说起的话。
“郑姬于你,隐患有,但是福大于祸,还是好的。”
是了,母亲固然胆小懦弱,有时候还会惹下祸事,但是这样的人,却绝对不敢插手朝政,引发朝堂动荡,于他而言,应该就是福气吧。
想到这里,扶苏不由得放缓了声调:“母妃,此人心怀不轨,必定是他人派遣而来的探子,之所以一心鼓动母妃,无非是想让我失宠于父王罢了。”
郑姬蠢归蠢,但是有一点是非常拎得清的。比方说,她极其清楚一点,那就是,她的一切尊荣,过去源自于王上,而现在和将来,都会源自于她的亲生子。可以说,扶苏好,她就好,若是扶苏失势,那么她的未来,可想而知。
果不其然,一听扶苏这么说,郑姬登时变幻了脸色,狠狠唾弃道:“我道她为何这些时日一来一直在我耳边念叨呢,也不知道是哪个黑了心肝的来图谋我儿,也不……”
“好了,母妃,”扶苏打断了郑姬接下来的长篇大论,“此事我会着人查清楚的,日后若是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您只管着人前来禀告我就是,您就放心吧,只要我自己不行差踏错,您也别给我拖后腿,我的地位稳固得很。”
这可不是扶苏在说大话,而是事实如此,其实哪怕就算郑姬再怎么作死,扶苏也有预感,姑姑还是会在后面撑住他,但是扶苏并不希望姑姑太过于辛苦。他是男子汉,理当长大了保护姑姑,而非是一直需要姑姑将他纳于羽翼之下,这一点,在经历边关那一次之后,扶苏就彻底地想明白了。
又温声安抚了一阵,扶苏这才回去。
他原先住的小院早已扩建,现在也算是独居一宫了。扶苏踏进殿内的时候,查出结果的下属已经候在一旁许久了。
其实嬴政是觉得没必要这么早就把暗卫交到扶苏手中的,但是谨欢坚持,再加上嬴政也觉得自己大儿砸太显眼了,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所以还是分了一部分暗卫用来保护他的安全。既然人都已经分到了扶苏这边,那么怎么用,自然就是扶苏自己的事,他们做长辈的当然不会多问。
再加上现在的暗卫头头又是扶苏的亲亲师父,可以说,这宫里宫外的,只要不是谨欢和嬴政想要瞒住的事情,基本都瞒不了扶苏,只要他想知道。
“公子,此事是燕姬所为。”
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定然会留下痕迹。谨欢深知深宫女子的可怕之处,故而暗卫们也从未放松对后宫女子的探查。若是不出事也能相安无事,可只要一出事,迅速就能查明缘由。
“燕姬为何做出此事?”
嬴政的后宫可说是汇聚了天下美人,不论是大国还是小国,但凡数得上名号的,不管是现在还在的,还是已经被灭的,基本都有美人被送进秦宫。
就像扶苏的母亲郑姬一样。其实郑国早就郑姬出生之前就已经被灭,只不过因为她的父母都是先郑旧人,故而才会被人习惯性称作郑姬。毕竟正儿八经地要论起来的话,这后宫里姓姬的太多了,都是周王室的不知道哪个角落的后人嘛。
而燕姬说起来身份还比他母妃更高一些,她是正正经经的燕国公主,送来和亲的。
“外头的人还在调查,但是若是所料不误的话,燕姬的消息来源于宫外,应当是燕太子布置在咸阳的人手。”
“燕太子?”扶苏顿时起了兴趣。
各国原本在咸阳都有密探,尤其是在秦国接连灭了韩魏之后,探子们派遣地越发多,也越发隐秘了。
只可惜,不管多隐秘的探子,都逃脱不了姑姑的法眼,每每看到姑姑揪出那些刚刚试图埋伏进王宫的探子之时,扶苏都有点想笑,并且真心地为他们哀悼。
花了那么多钱财和心血,结果刚刚踏进王宫的大门就被抓住了,这得多绝望啊!
但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传递了消息,不得不说,这燕太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此事是属下等人处理不当,日后……”
扶苏摆手,示意暗卫停下:“罢了,既然已经发现,也没有出事,只需警醒就是。只是原本我倒是无意于将此事禀告父王的,可是既然已经牵涉到了燕太子,那么此事反倒是不报不行了。”
既然做了打算,扶苏也没有迟疑,直接就朝隔壁谨欢的宫殿而去。至于说为什么去姑姑那儿而不是找他亲爹,开玩笑嘛,快到饭点儿了,他爹会在自己的地盘乖乖处理政事?谁相信呢!
事实证明,扶苏公子的前程真是光辉远大,因为他特别成器的亲爹,笑得光辉灿烂,跟吃到肥兔子的小白完全一个模样。
嬴政原本正高兴呢,姐姐今天做了荷叶鸡,臭小子又不在,哈哈哈哈哈,都是他的了。可是笑容还没消失呢,臭小子就出现在了殿门口,嬴政的笑顿时僵在了嘴角。
随伺在一旁的宫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是个聋子瞎子,看不到也听不到这天下间最尊贵的父子俩之前的互怼日常。
其实谨欢做的是叫花鸡,但是跟他们解释叫花鸡的由来太费劲儿了,她干脆就直接给它改了名儿,直接就叫荷叶鸡了。从炉膛里把烤好的两只鸡给扒拉出来,敲碎了外面烤的硬邦邦的泥土,两只香气扑鼻,肚子里还塞了好多东西的八宝糯米荷叶鸡就这么上桌了。
“扶苏来了,”谨欢看到侄子就笑了,“刚想要让人去叫你呢,这鸡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嬴政白了儿子一眼,率先撕下了一个鸡腿,“姐,你还担心他闻到香味不自己寻摸过来吗?”
谨欢用筷子拨弄下了另一只鸡腿放到了扶苏的碗里,“行了,四只腿呢,分你儿子两只怎么了?”
第一次做的时候,谨欢只做了一只鸡,按照她的想法,一大一小各一个鸡腿,她更爱吃翅膀,多好的分配呢。哪知道她一个没注意,嬴政这个臭不要脸的居然自己把两只鸡腿给啃了,于是谨欢只能把两只翅膀给了侄子。
第二次的时候,扶苏先下一城,他直接在两只鸡腿上都咬了一口,气得嬴政差点没炸毛,于是乎,谨欢的翅膀又没了。
在那之后,她就学聪明了,只要做这一类的吃食,做两只,准没错!他们鸡腿怎么分她管不着,至少让她落两只鸡翅膀啊。同理可论证一切肉食。
至于说吃不吃得完这个问题,公主殿下表示“呵呵”,两只战斗力超群的饭桶,真是谁养谁知道啊!
一顿饭,一大一小吃的是肚儿溜圆。谨欢嫌弃地看了两人一眼,“滚出去散步去。”
她可不想看到一个小胖子和一个中年没到就发福的大胖子,多有碍观瞻呐。
扶苏暗地里给他亲爹使了个眼色,嬴政会意,“走吧,臭小子,你姑姑赶人了。”话音未落,不等谨欢骂人,两人就脚底抹油,溜了。
气得谨欢直咬牙,怒声道:“明儿个小厨房不许做点心!”
一旁的寒露忍不住出声笑道:“主子,要真是这样,您明儿个还有的安生吗?”
谨欢无奈扶额。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花园里,扶苏摸了两把看到他来之前凑上来的小白,低声朝他亲爹道:“父王,燕太子有异心。”
嬴政原本正在踢小白的脚立刻收了回来,脸色沉郁,“当真?”
说起来太子丹也是个倒霉孩子出身,说是一国太子吧,可是年少就在赵国为质,当年跟嬴政也算是有几分交情。只是交情归交情,真要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大秦的军队可不是吃素的。
“今日我去给母妃请安,她言辞间……”扶苏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个一清二楚。“据暗卫调查所得,燕姬之所以会这么做,十有*,出自于太子丹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