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欣的脚步一顿,他的手在腿边捏紧成了拳头。阳光投在他金色的头发上,拉扯成虚妄的光影。
“……走。”再也不敢回头,易欣按捺着声音里的颤抖,一把抓过尹茉的胳膊,和她逃也似的往外面跑去。
“易欣!你今天若是踏出这个门,为娘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平西爵母浑身发颤,冲着易欣的背影大喊,可是易欣仍然没有回头,她一时气噎于胸,呛得几乎要昏厥,易洛迦连忙揽住母亲的肩膀,招呼医官上前。
好好的喜筵成了闹剧,婚结了一半闯进来另一个女的,张口就说“他死了”,然后新郎就跟人跑了——这出戏在寡淡无趣的市井生活中估计是可以传很久了。易洛迦脸色也不好看,叮嘱管家稳定局面后,自己也追着易欣跑了出去。
从渭城到帝都快马加鞭需要小半日时间,易洛迦追着易欣没命似的赶了半日路程,在伊人楼前下马时,步履都是不稳的。
伊人楼今日挂出了休业的牌额,没了姑娘们的轻柔歌声,妩媚舞姿,这座青楼显得这样冷清。易欣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拂开重重桃红色帘幕走上二楼,最终站到了偏僻的西北角尽头。
一扇深红色的雕花木门紧闭着。
易欣抬起手,他曾无数次推门而入,可是这一次,他站在这里,端的就没有勇气再把它打开,尹茉看着他,末了低声说:“……我来吧……”
易欣点了点头,喉咙好像赌了一块酸涩的橄榄,说不出话来。
房间里的光线黯淡,yào香未散,格局一如既往的简单,豆大的灯火发出幽冷的焰色,靠窗的那面墙边摆置着宽榻,榻上躺着一个清瘦到脱型的少年,那少年穿着针脚妥贴,洗烫合法的白色衣袍,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仿佛睡着。
易欣有一瞬的幻觉,好像这少年马上就会醒过来,轻咳着对他微笑,虚弱地说,我骗你玩呢,傻瓜。
可是他在原地站了好久,那少年都没有坐起来,没有朝他微笑,也没有说他傻瓜。
什么都没有了。
“小桐……”他苍白的嘴唇里漏出了少年的名字,他跌跌撞撞地朝病榻走过去,跪倒在少年面前,颤然握住他冰冷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