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婼凄笑一声,“我如今一无所有,若有把刀,必定先自裁,又何必再害人害己?”
沈虞看向宋廷。
宋廷挥了挥手,示意净殊方丈与无干人等先退下。
卫士们围成一个圈,将沈婼拦在外面,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着她。
沈婼慢慢站起来,看向宋廷的腰间,突然笑了一声。
“看来他真的很在乎你,竟然让正三品的将军来做你的侍卫。”
沈婼久居寺中,几乎不闻世事,她不认识宋廷,只是因为宋廷腰间系的正三品大员才有的紫鱼袋。
这般年轻的将军却是正三品大员,必定是他的心腹,让心腹来护送自己的心爱的女子,当真合情有合理。
“真没想到,他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竟也有一日会如此珍之重之地喜欢一个人。”
“得知爹爹被处死,我在东宫跪着求他饶恕我爹爹一命,可他连正眼都不愿再瞧我。他将我和娘送进教坊司,由着我被日夜卖笑作践,甚至连死都不能,还将我送进这暗无天日的无相寺日日为你的长生牌位焚香跪拜。”
“他当初娶我,只是因为我曾救过他一命,他不肯退婚,也不过是因为舍不下将军府的这门好亲事,是我曾经对不起他又如何,我最起码付出过真心,可他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只有我一人空守着这镜花水月,当了真,迷了心窍。”
“沈虞,我现在不恨你了,我也不恨他,如果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想入宫,遇见延平郡王,遇见他,我只想爹娘能够重新活过来,哪怕只是嫁给一个普通的樵夫,也不愿再遇见他。”
他是冷酷无情的帝王,只会将温柔给予给心爱的女子。
而其他的女人,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不值一提。
沈婼忽然抽出眼前一名卫士的刀。
“放下刀!”众人立时戒备起来。
沈婼却笑着将满头烦恼丝落下,一刀斩断。
她最后看了一眼沈虞,扔下刀,无悲无喜,神情呆滞。
净殊方丈深深叹了口气,命人将沈婼带离。
他看出了沈虞眼中的迷惑,如实相告,“阿弥陀佛,当初檀越在无相寺时,沈小姐曾多次买通寺中僧人对檀越不轨,皆被殿下拦下。”
“后来她进了教坊司,不堪受辱欲要自尽,殿下便将她送至无相寺为檀越侍候常明灯,另外又遣人看守,不许她寻死觅活,不过半年,她便被折磨的有些疯癫。”
“不久后陈氏患病过世,她便再也不曾说过一句话,形容愈加消瘦,只终日在神龛为檀越诵经祈福。”
“阿弥陀佛,贫僧也曾劝过殿下,上天好生之德,要他看开一些,人的寿数有定,佛家讲究因果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她已看破红尘,不若就让一切恩怨烟消云散,不必再执着曾经的业障。”
“殿下身上戾气过重,檀越日后需多加劝诫,方能仙寿永昌,福寿延祚。”
*
东宫中,李循听宋廷汇报完今日无相寺发生的事情,眸光晦暗不明。
长安城那么多寺庙,她为什么非要去无相寺。
还被她碰见了沈婼。
以前李循自然不会担心,但现在他害怕失去沈虞的每一种可能。
他不杀沈婼,只是不想要她死的太简单,可这话传到旁人耳中,不知为何就成了他有意包庇沈婼。
并且李循心里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有意纵容,或许沈婼也找不到机会害沈虞,真正害死沈虞的人其实是他自己。
徐铭也好沈婼也罢,甚至是赵王世子,都不是害死沈虞的真凶。
那时他心灰意冷,懒得去理会这些传言,现在可不一样,传到沈虞的耳中,他岂不是成了看着锅里的还想着碗里的负心汉?
宋廷说:“想是那沈婼听说了太子妃要去无相寺的消息,故意打晕了婆子,才逃出来,不过她今日已削发为尼,看样子好像也放下了一切。”
李循冷笑一声。
他自然不会信沈婼那些什么放下一切的话,扔给宋廷一枚对牌,“去调一队卫军,这次务必看好了她,终生不得踏出所供奉的神龛,若是出什么差错,提着头来见孤。”
宋廷领命而去。
李循又处理了一会儿政务,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沐浴更衣,净手煴香。
夜探香闺这活计做娴熟了,不用月照引着也轻门熟路地就进了沈虞的卧房中。
他今晚不似前几日,来得有些晚,沈虞点了盏灯伏在案几上看书,竟也没睡。
听到动静回眸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去继续看书。
李循不知怎么的,心里就有不太好的预感。
他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雕放在沈虞看的书中间。
“这是什么,怪丑的。”沈虞拾起来,皱起鼻子。
李循凑过来说:“这是你。”
沈虞仔细端详了几眼,一抬头,待看见他眸中的戏谑之意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戏弄她。
“你!可恶!”
她捶过去,李循一笑,接住她的拳头,把她抱在怀里揉了揉。
她真的好香好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