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循怔怔地看着沈虞,午后的阳光是那样的温暖干燥,可他的心却是冷冰冰沉甸甸的,四肢百骸皆已凉透。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纠缠的人,当初和沈婼断,他可以断的干脆利落,再见形同陌路人,将她关进无相寺之后,更是至今都未曾见过。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也会如此死缠烂打,踩碎骄傲,纵使将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也换不来所爱之人的回心转意。
只是因为,那个人不是她罢了。
不是没有想过要将她一辈子囚禁在自己身边,可是那样他真的便得偿所愿了吗?
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反会将她与自己越推越远,连朋友都做不得。
即便是强行留在自己的身边,那也不过是金笼里的画眉鸟,锦衣玉食,生亦何欢,死亦何趣。
他痴痴地望着她,暖溶的日光洒在她瓷白的脸上,连低垂的长睫都是那般的动人。
他开口,柔声说,“可以,再抱一抱你吗。”
不待沈虞回答,他就突然抬手,将她拥入怀中。
将头埋在她馨香的颈间,像从前无数次那般耳鬓厮磨,温存缱绻,心头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他吞噬湮灭。
他伏在她的颈间,轻声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比他早一些遇见你,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如果那一年我能早一些认清自己的心意,不让你受那么多的委屈,你是不是便没不会那么讨厌我?”
“可惜这世间没有如果。”沈虞喃喃。
倘若这世间有如果,那一夜她便不会赌气离开云台山,她要守在逸哥哥的身边,做他的新娘,哪怕只能一息的时间,哪怕下一刻两个人都会死去,哪怕……最终她也留不住他,她也愿如飞蛾扑火般在绚烂中死去,而不是懊悔一世。
“是啊,没有如果,”李循笑,“所以这一次,我要放手了。”
放开你,不是因为畏惧苦难,爱别离,求不得。
而是因为,他并不是一个值得被人喜爱的人,不想再强求她,不想她再厌恶他更深一分。
是他配不上她。
与其痴缠纠结,做小女儿态,不如放手给她自由,他是一个骄傲的人,这个时候分开,或许能给他留下最后的一丝尊严。
他想要她活得自在舒心,即便身边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只要她平安喜乐,他一无所求。
他抚着她散在后背的长发,在她耳旁柔声低语,“还记得我在南山湖那一夜与你说的那些话吗?虞儿,人的这一生会走过许多的过客,譬如你的哥哥,我的兄长。我知你爱他甚深,这一生能遇见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其他人都只会变成他的点缀。”
沈逸于沈虞是如此,沈虞于他又何尝不是?
“可是,你再忘不掉他,他也已经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既然曾经倾心相许,只要你过得好,他在泉下若有知,心中必定也是极欢喜欣慰。”
“谢淮安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他行事干练,沉稳机敏,蒋通一直将他视作接班人,你若不想回长安,这次回去,我会找个借口将他外放杭州,你若……若能与他在一起,有他护着你,我也能放心。”
亲口说出将她亲手推给别人的话,几乎每说一个字他的心都在滴血。
他曾经以为他到死都不会放开沈虞,他一直都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喜欢一个人就要将她牢牢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生随死殉并非戏言。
可如今他方才明白,他依旧爱她不可自拔,却并没有权利去侵扰她的生活,也许现在放手,还能令她从今往后的岁月中对他存有几分美好的回忆。
他慢慢松开沈虞,修长的十指抚上她的黛色的眉,乌黑的发,杏眼,琼鼻,朱唇……
俯下身去,闭上双眼,想最后一次亲吻她。
“最后一次,不要拒绝我了,好吗?”
沈虞刚刚想要拒绝,他便牢牢地扣住了她的后脑,轻柔地撬开她的贝齿。
她几乎来不及拒绝,唇齿间满是男人口中苦涩的药味儿,瞬间淹没在浓烈而炽热的气息中。
她也最终放弃了挣扎,阖上双眸。
开始的时候他浅尝辄止,情意绵长,后来却像是疯了一般地将她抵在墙上啃咬吮吸,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虞推了推他,被他将手扣在怀里。
他的心口,跳动得快而剧烈,仿佛回光返照。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才仿佛是逐渐冷静下来,弥补似的轻含她的唇瓣,用湿润的舌一点点描绘她的唇形,最后抵住她的额头,气喘吁吁地放过她。
他捧着她的脸,她是那样的温柔美丽,为何总是不属于自己,真想时间就在此刻停止,哪怕知道你并不爱我。
“虞儿,答应我,即使我不在你身边,即使你嫁给了旁人,也不许忘记我,好不好?”
李循眼尾泛红,见她不答,又固执地重复一遍,“答应我,好不好?”
不要忘记我,不要,这已是我最后的请求。
“……好。”
终于得到她的答案,这一次,她没有再拒绝他。
李循展颜一笑,再不离开,他马上就要反悔了。
他蓦地起身,大步离去,不曾犹疑半分。
直过了许久,沈虞摸了摸后颈,摸到一片濡湿。
第82章 问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