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霏霏突然惶恐起来。
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在大魏,近身伺候太子的宫女服与普通宫女服不是同一个颜色,云霏霏记得梦里自己直到离宫前,穿的都是碧色宫服,这表示她被扔进碧霄宫前,的确一直待在外院。
难道是将来已经被她改变了,她不会再经历梦中的不甘心与不舍得?
想起梦中的自己临死之际还那么大胆,不止主动亲吻陆骁,还与他耳鬓厮磨,云霏霏白皙如玉的耳尖悄然染上一抹粉色。
不,那不是她,她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梦中那样的绝境。
云霏霏极力否认。
刚换好宫服,就有人来敲门,是魏行的小徒弟李贵。
魏行皮肤白净,眉目清秀,眼睛不大但总是笑眯眯的,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他的小徒弟李贵却是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乍一看还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
“来吧,跟我走,咱们边走边说,我会告诉你掌灯宫女都得干什么活儿……”李贵看着虽凶,说起话来却爽朗大方,很是讨人喜欢。
云霏霏听着他的话,心中逐渐浮起困惑。
掌灯宫女除了点烛火和剪烛芯、端灯守夜之外,还要做别的事?
李贵说到一半突然停住,可疑的沉默了下,才又慢吞吞的说:“……以及侍奉太子的起居生活的规矩。”
“……”云霏霏心中的困惑瞬间转为惊吓。
“李公公──”
李贵打断她的话:“叫我李贵就行。”
“李贵公公──”
“说了不用加公公。”李贵再次面无表情的打断她。
云霏霏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李贵不喜欢别人喊他公公。
她从善如流的改口:“李贵哥,侍奉太子的起居生活,不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贴身大宫女所负责的吗?”
李贵领着她来到太子的寝间门口,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她:“是。”
“那……”
李贵看着她,粗犷的脸庞突然多了几分怜悯:“太子殿下的贴身大宫女半个月前被轰出东宫,扔到浣衣局,殿下说暂时由掌灯宫女兼之即可,在那之后就没再让人补上,结果……”
结果上一任掌灯宫女还是没能挺住太子的美色,在昨晚被轰出东宫,扔到了浣衣局。
听完李贵的话,云霏霏整个人都不好了,也终于明白为何她能一个人一间房子了──
原来那是按着贴身大宫女的规制来的,她得一个人顶两个人的活!
李贵看出她的悲伤,语气充满同情:“虽然我不太看好你,但你要好好撑住。”
“……”云霏霏欲哭无泪。
太子似乎极为忙碌,云霏霏不到午时就来到主殿,跟着李贵及宁姑姑到处学习,却一直到天黑都还没见过那道清隽矜贵的身影。
主殿烛火已经完全点亮,灯火通明,晚膳的时间都快过了,陆骁才终于回来。
云霏霏与李贵、宁姑姑一块站在太子寝殿门口,她谨遵着宁姑姑的教诲,始终恭敬地低着头,两眼紧盯自己足尖。
“殿下是想先沐浴,还是先用膳?”远远的,云霏霏就听到魏行那尖细的嗓音。
“沐浴。”
陆骁的声音依旧低沉好听,只是没了昨晚的冰冷威严,不冷不热的,反而有一种清冷如玉的味道。
魏行立刻对站在云霏霏对面的李贵使眼色,让他赶紧让人送热水过来。
“那么小的先为您更衣。”魏行道。
云霏霏始终垂着眼,却依然从眼角余光看到了一角杏黄色衣摆,以及笔直修长的大长腿慢慢靠近自己。
男人脚步稳健优雅,不同于梦中的一瘸一拐。
云霏霏只记得陆骁的腿是被软禁后才被人打瘸的,却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大长腿的主人从她眼前经过时,她微微福身行礼,正要松一口气,却发现太子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云霏霏下意识屏住呼吸。
“抬起头来。”陆骁淡淡开口。
云霏霏眼睫一颤,抬起脸,眼皮却始终保持低垂,不再像昨晚那般冒失。
陆骁昳丽的眉眼微微低垂,鸦羽般的长睫半落下来,遮住了眼中情绪。
他轻声慢语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极低也很有磁性,干净有力,像是在引诱人靠近他。
两人明明离着一段距离,却每次陆骁一开口,都能让她耳根酥|麻几分。
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心中浮现,却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云霏霏呼吸微滞。
是因为梦的关系吗?
云霏霏也终于明白,为何会有那么多宫女明知后果,还前扑后继不断的想往太子床上爬。
太子私底下说话竟是这般的温柔,令人难以抗拒。
她忍着想揉耳根的冲动,低眉顺眼答道:“回太子殿下,奴婢云画。”
太子人前人后判若两人,云霏霏很意外,却又觉得他就该如此,因为梦里的陆骁就是个清冷有礼的谦谦君子。
昨夜之所以会那么可怕,是为了震慑她们这些小宫女,才会故作威严。
云霏霏轻易就说服了自己,魏行与宁姑姑却已经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这真的是那个对宫女们从来都是冷若冰霜,冰冷得不带半分温度的太子殿下吗?
太子何时用过这么温柔的声音跟人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