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湛拎着水桶出去,不过片刻间就回来了,他走进灶屋,越梨已经坐在灶前生起了火。
烛焰闪烁,照着蜷缩在灶前的女子,身影瑟缩。魏湛拎着水桶走到灶台前,她捋了把头发站起身,拿着水瓢上前舀水。
魏湛拽着她的手腕,制止她的动作。越梨抬起头,那双剔透的眸子迎向他的视线,苍白的唇轻启:“怎么了?”
“你先去换衣服,我自己来。”
越梨怔怔望着他。
“你阿爹他们受伤了,回来之后还需要你照顾。”魏湛盯着她,“你不能生病。”
山间破屋,冷风簌簌,越梨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那便麻烦你了。”
她把水瓢递给魏湛,便回了她的屋里,从柜子内翻出身干净的衣裳换上。她身体本能地发抖,因为害怕、因为寒冷。
就在她套衣裳绦带的时候,听到灶屋里传来叮铃哐当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摔了。
她忽然想起,灶屋里还有个养尊处优的少年将军,她胡乱地把头发挽好就冲进灶屋。
魏湛正蹲着捡一个破碎的碗,听到越梨的脚步声,抬头不好意思地看向她,挠了挠头说:“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越梨抿了抿唇。她和父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这个时候差不多都已睡下了,是以家里没有蜡烛,她到柜子里翻了一阵,找出一小罐桐油,倒在碗的碎片里,拈了根灯芯点燃,昏暗的灶屋明亮起来,她轻声说:“我们家太黑了。”
她吸了吸鼻子,闻到锅里传来鸡蛋的香气。
魏湛垂头,不期与她视线相触。
“你还没吃饭吧?我刚才看到灶头有两颗鸡蛋,就顺手给你冲了个鸡蛋茶。”他走到灶边,将锅里滚开的水舀了大勺,冲入装有蛋液的大碗里。
鸡蛋茶清香的气息在屋子里氤氲开。
“你尝尝。”魏湛把碗捧到她面前。
她眼眶忽然有些发热,接过大碗,吹开漂浮的蛋花,轻轻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顺着喉咙流进胃里,连带着让僵冷许久的身躯都变得温暖起来。
喝下满满一大碗,她身上回了温,淋过雨的阴寒一祛而散。
“好些了吗?”魏湛轻声问。
越梨不言,过了许久才轻点了下头。
“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若是觉得不舒服就喝一盏姜茶。”魏湛垂下眼睫看她一眼,见她望着自己,立刻收回视线:“我还有事要回去了,你阿爹他们在军营里,伤情好转了我会让你送他们回来。”
“谢谢。”越梨声音清越地说。
魏湛眼角瞥到她解开放在一边的披风,也不知想到什么,又飞快移开眼,一本正经地说:“不用谢,你若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你到军营里,告诉他们,你找魏湛。”
越梨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似乎有些不解。她不喜欢纠缠,之前她阴差阳错救了他的妹妹和阿蘅,今天他又阴差阳错救了她,他们应该算扯平了吧。她不喜欢沾染是非,不会与他过多来往才是。
饶是如此,她仍然点了点头:“好。”
“记住了。”魏湛生怕她忘记,又不免提醒一番,“我叫魏湛。”
越梨茫然,又点了下头,应声“嗯”。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之后,魏湛可算是走了。
越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重重雨幕中,后知后觉想起竟然忘了给他拿把伞;然后又想到,他方才说渴了,却走得这样匆匆,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目光一转,又瞥到刚才随手搭放在椅背上的披风……
她揉了揉脑袋,难道自己真的被吓傻了?
她这会儿丝毫没有困意,索性把他的披风放进盆里,抓了把皂角粉慢慢搓洗着。像他那样的人户,这披风定然不便宜,她没来由捡了人家这么金贵的衣裳。
洗干净晒干了,早些给人还回去才是。!
“大夫说你是害了热症。”李文简拿起放在枕边的扇子,为她打扇,徐徐清风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