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能好?”昭蘅仰头看他。
牧归随口说了个数字:“十来天吧。”
昭蘅愣了一下,用力捏了把衣角,又很快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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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蘅坐在矮墙边,看着被细雨冲刷的小坟包,双手托着腮,眼眸里盛满水雾。
今天是书琅哥哥卧病在床的第三天,她去晏山居看过,院里院外还是有好多人。她蹲在墙角观察过,每个人从里面走出来都皱着眉头。
书琅哥哥肯定病得很厉害,她笃定。
她想去看看他,可牧归不许她去。
“阿蘅!”魏晚玉跑得哼哧哼哧的,顶着蒙蒙小雨,也不打把伞。
昭蘅看着她奔跑起来的小胳膊小腿,实在有些感动。她站起来把伞举过魏晚玉的头顶,“等过几天,我给你编个蛋兜!”
魏晚玉重重点头:“好!”
“你可以先帮我个忙吗?”昭蘅有些难以启齿,她不喜欢请人帮忙。
魏晚玉却答应得很爽快:“什么忙?”
“我想去看书琅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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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简中的箭上有剧毒,徐大夫说这毒得连着祛半个月,今天才第三日。
祛毒极其耗费精力,每日祛毒之后,李文简都会虚弱不堪。他之所以不让昭蘅来看他,是因为这个样子实在太狼狈,她年纪太小,怕她见了难受。
傍晚服了药后,李文简只着了一件月白里衣靠坐在床头,捧了一本书在读。他看了一阵,忽听婢女在门外禀报:“公子,魏姑娘说魏大公子托她来看你。”
李文简微愣了下,阿湛让她来做什么?
站在院内的魏晚玉攥着昭蘅,手心微微有些发汗,她转头心虚地看了昭蘅一眼。昭蘅假装没看见,捧着手中的盒子目视前方。
过了片刻,丫鬟出来禀报,李文简让她们进去了。
昭蘅松了口气,目露欣喜,随着侍女入内。
李文简的房间内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药气,苦得有些熏眼睛,久久挥散不去。昭蘅和魏晚玉一走进去,就皱了皱眉。
“来了?”
李文简听到推门声,抬起眼睛来,朦胧灯光里,他的声线仿佛也裹了些虚弱,看过来的目光温柔里夹杂着些许诧异。
他的目光落在抱着食盒的小姑娘身上,颇为意外:“阿蘅?”
冷雨滴答滴答地拍打着屋檐上,床前的小凳上放着还还没来得及端走的水盆,里面是洗过他伤口的血水。昭蘅的目光从荡漾的水纹移到他脸上,定定地望向他,他的脸色苍白得像白云,整个人看上去好虚弱。
昭蘅心口发酸,吸了吸鼻子,嘴唇颤抖,眼眶红得厉害。
魏晚玉也看到那盆血水,“哇”一声哭了起来,她奔向床头,抹了把脸上的眼泪:“书琅哥哥,你要死了吗?”
李文简揉了揉额角,一时无言。
魏晚玉只当他默认了,用力地把眼泪憋回去,她哭得奶声奶气:“我一定会给你挖个很好看的坟。”
昭蘅憋得生疼的眼眶终于蓄不住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瘦削的脸颊一串一串往下掉。
她走上前默不作声地把手里的盒子放在地上,又端起那盆刺眼的血水往门外走,走一路,眼泪掉一路。
李文简看着她小小的背影,头又疼了。
她无声地回到屋里,抱着盒子走到李文简跟前,她吸吸鼻子小声说:“我给你带了礼物。”
李文简伸手要去接她手中的盒子,她制止他:“你不要动,我拿给你看。”
李文简就靠在床头,看着她揭开盒盖,从里面拿出一枝淡紫色的花。
“豆角开花了。”
不等李文简说话,她看着他泪流不止:“你不要死好不好?马上就可以吃到我种的豆角了。”
她记得,那年张婆婆就是在摔了一跤,流了好多好多血死掉的。
那会儿太阳很大,空气闷热,阳光下,黄花开得一片灿烂,张婆婆种的青瓜就快成熟了。
她穿过青瓜架跑到张婆婆家里,看到满院子刺眼的血。
说完她声音大了点,仰头看李文简问:“你不要死好不好?不要睡到土里去。”
魏晚玉说不来安慰的话,只好学着她说:“人都是会死的……”
“不要。”昭蘅摇摇头,伏在床边,拉着他的手蹭了蹭,“你答应我,不要死。”
李文简愣了一下,用力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傻,我怎么会死呢?”他撑着肩头的剧痛,坐了起来,干涸的唇艰难翕动,“我不会死。”
昭蘅拉着他的手,讲张婆婆的故事。
她人可好,对她也很好,可是死得太惨了。
“她就跟一样,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然后就死了。”
床头昏暗的光洒下来,将她哭得微红的脸颊镀上一层淡黄色的光晕,李文简抬起手慢慢将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