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殿下做个端午香包。”昭蘅仰头看着他轻笑。
乳酪的甜味儿一下子在唇齿间荡漾开来,他点头:“好。”
一碗乳酪还未吃完,林嬷嬷拿着一盒珍珠来找昭蘅。
“主子,你看看这些珍珠合适吗?”
李文简侧过头眸,看到昭蘅拿起那些珍珠放在刚才的兔子蛋兜上比划了下,摆弄了几棵都觉得不甚满意,秀眉微微拢蹙:“好像都小了些,配着不好看。”
她刚入宫不久,库里没什么好东西。
——怪可怜的。
“去我库里挑。”李文简吩咐:“飞羽,带她过去。”
昭蘅笑得眉眼弯弯,屈膝福身:“谢殿下。”
李文简有私库,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珍宝,穿行其中,昭蘅眼睛都快被闪花了。
飞羽带着她径直走向摆放珍珠的架子,架子上摆了上千种珍珠,有单珠、有手串,也有长链。
昭蘅挑了一阵,拿起一颗单珠直起身问飞羽:“有没有比这种稍大颗些的,最好要粉光的。”
飞羽想了下,摇头说:“你说的是东阳国进贡的东阳珠吗?那种珠子很珍贵,只有去年东阳国进贡了二十多颗,陛下都给皇后娘娘了。”
“没有就算了。”昭蘅微低着头,随便拿了四颗珍珠,道:“这个就好了。”
*
初夏的午后,蝉栖于柳枝高鸣不已。明德殿后的石亭屹立于一片葳蕤绿意里,苍翠的树叶枝繁叶茂,正是一年中最繁盛的季节。
亭中石桌之上置有纸笔。
宣纸摊开,毛笔饱蘸墨水,放在笔搁上,笔尖的墨水聚成厚重一滴。
眼看便要落下。
旁边是一座齐腰高的石台,上置有一盆插好的香雪兰,旁边则是一个四方八宝香炉,飘出的香气漂浮在空中和香雪兰的气息纠葛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然后下一刻,雪白的宣纸和上等的方砚被人含怒扫落,倒塌在地。
漆黑的墨汁溅洒得四处都是,蜿蜒成河,将汉白玉铺就的地板染成令人触目惊心的黑。
怒者尤不解气,转身将石台上的香炉也一扫而落。
“哐当”几声。
炉盖滚落,如玉珠敲打在银盘上,发出噼里啪啦清脆的声音。而香炉里的香灰沁在墨汁里,凝结成块。
李文简坐在皇帝的对面,看他怒意喷薄,无奈道:“父皇息怒,我好不容易好了,你可别气坏了。”
只听得一向稳重平和的皇帝声音冷得如同地上冒着寒气的冰块。
皇上已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过失控:“他们杀了我的姐姐、姐夫、阿翁、祖母,现在还想杀朕的儿子!”
他从牙缝中挤出带有怒意的话:“简直欺人太甚。”
李文简缓声道:“这一次多亏谏宁,他认出那人不是我们安排的,将致命的一箭替我挡开。”
皇上闻言亦是冷汗涔涔,李文简是他最优秀的儿子,是他和皇后的长子,他在他身上既寄予了父亲对儿子的爱重,也寄予了君王对储君的期待。
前朝余孽蠢蠢欲动,一直打着戾帝的旗号,四处起事,意图动摇民心根基。
戾帝已经死了七八年,什么牛鬼蛇神要干坏事都能拿他当幌子。
朝廷烦不胜烦,是以李文简这次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在去皇陵春祭的路上安排了人以戾帝的名义刺杀他。
本来安排得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安排的人里混入了真的刺客,要取他的性命。
那批刺客都是死士,牙槽里藏了毒,事情败露后他们都吞毒而亡,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无论是身法功夫,还是行事手段,都和戾帝豢养的死士有许多相似之处。
假鬼里混入了真鬼,前朝当真仍有余孽,潜入在暗夜之中,时刻准备图谋不轨。
李文简问道:“当初戾帝自刎,放火烧宫,是否有人逃出?我怀疑戾帝仍有后代存留于世。”
皇帝燕居宫中时,常穿一身浅黄常服。
这样的颜色穿于常人身上显得臃肿,但穿在他身上却有一种难掩的尊贵气度。只是眼下,那尊贵气度里的掺杂了几分冷冽。
皇帝的衣袖上沾了些许墨汁,抬起手指轻轻一抚。那墨点氤氲开来,染了更大一片。
“当年戾帝及其子孙七十一人,尸首都在玉含宫中找到,并无遗漏。”皇帝道:“明光亲自验看,确认无误。”
“况且,若是戾帝真有遗失在外的血脉,万安村的那些人绝不会如此安分守己。”
万安村住的是前朝宗室。
前朝覆灭之后,皇上并未对前朝余孽赶尽杀绝,他甚至也没想过要杀戾帝及其子孙。
然而戾帝为了所谓的气节,自刎前在玉含宫中放了一把火,将他的子孙全都烧死了。其凶狠程度可见一斑。
“算了,再纠结也无济于事,咱们在明,他们在暗。”李文简叹口气:“先把假余孽的事情解决了。”
“你打算如何处置?”皇帝问。
李文简道:“依计划行事,封他为延恩侯。”
“以何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