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简回到承明殿,直接去了书房,坐在案前拿起没有批阅完的奏折。他吩咐:“把《韵律启蒙》送去长秋殿。”
景林应了声“是”,转身就去办。
不过两刻钟,景林便回来了。
“书房里的《韵律启蒙》被四郎君拿走了,一直没有归还。”景林停顿了片刻,再道:“属下另取了两册《山翁韵》,殿下觉得如何?”
《韵律启蒙》乃是稚子开蒙的读物,阿临拿到何处去了不言而明。书案后的李文简御笔朱砂阅完手中的折子,放下另取一册的间隙抬头看了他一眼:“明早送去。”
景林抬脚还未离开,李文简又加了一句:“顺便去库房找些宣纸和笔墨一起送去。”
“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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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还没有完全亮的时候,昭蘅便醒了。
床边两盏并蒂莲灯内的红烛居然还没有燃尽,她起床趿着鞋走到灯前吹灭蜡烛。
没一会儿,冰桃也醒了,赶来伺候她梳洗。
“今天公主她们好像要来东宫呢。”
冰桃打开衣柜,看着里面一水的素色衣裙,皱了皱眉不解地问:“殿下怎么给主子准备的都是素色衣衫。”
昭蘅默了一瞬,说:“因为我奶奶去世了。”
“啪嗒”,冰桃手里拿着的一叠衣衫落到地上。昭蘅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然后拿起梳妆桌上的珍珠发簪小心翼翼插入发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
冰桃慌乱地捡起散落在地的衣物,放到一旁的衣架上,又抽出另外一套雪青色长裙给昭蘅更换。
“怎、怎么回事?”冰桃手指微颤,帮她更衣,指尖不意从她纤细雪颈上刮过。昭蘅吃痛,捂着脖子“嘶”一声,倒吸了口凉气。
“对、对不起。”冰桃急忙查看。
昭蘅捂着后颈侧开身子,道:“老人家上了年纪,很容易就出意外。”
冰桃的心跳稍停了一下,望着昭蘅嗫嚅道:“主子,节哀顺变……”
昭蘅轻轻舒了口气,没再说话。
刚收拾妥当,林嬷嬷进来说几位公主已经到了。
正殿里聚满了公主和一起来看热闹的贵女们,等着昭蘅出来相见。原本一个太子昭训还犯不着她们亲自来看,昨儿人前脚一入宫,后脚皇后便将三公主唤了去,让她今日到东宫看望昭蘅昭蘅。
三公主乃是帝后长女,太子殿下的亲生妹妹。她一来,别的姊妹闻风而动,也跟着来了。
宫女通传昭训来了,厅内众人立马噤声,停止叽叽喳喳闲谈,急迫地望向门口。厅门大开,昭蘅一袭雪青色长裙从远处缓缓行来。
春日和煦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的罅隙,落在她身上,如同碎金浮动,流动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也美得有出尘之感。
屋内空气凝滞了一息。
八公主李南栖才七岁,看到她摇曳的身姿,眼睛都直了,半晌才扯着三公主的衣角小声“哇”道:“好漂亮。”
昭蘅款款玉步走到几位公主面前,规矩见礼,从容得体,挑不出一丝毛病。
林嬷嬷惊喜得很,来的路上她给昭蘅讲了宫里的几位公主的特征,只讲了一遍,她还担心她是否记得住,可是这会儿她一个都没认错。
只是这样就罢了,与三公主她们同来的还有几个常在宫里行走的女子,她竟然也没弄错。
皇上后宫不算充盈,总共只有一后二妃一嫔。
皇后安氏乃是他恩师之女,与他少年结发,诞有一子两女,分别是太子李文简、三公主李珺宁和八公主李南栖;贵妃黎氏行军时期所纳,膝下仅有一子李奕承,自他几年前随军前往北疆,贵妃便深居简出,极少踏出宫门;梅妃宁氏是江东贵族,育有四皇子李嘉言和五公主李舒言。
天下大定,陛下登基后,只立了一嫔,那便是安嫔谢氏。谢氏和其他后妃不同,她没有高贵的出身,她原本只是太后托庇宫中的远房亲戚。后来不知怎么受封为嫔,诞下双生子,六皇子李承瑄和七公主李舒意。
安清函打量着昭蘅的脸,一时没忍住,问:“我见你好生面熟,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其他人都诧异地看向安清涵。
昭蘅也静静地凝睇着她,似在辨认她是谁。三公主见状介绍道:“她是我们的表妹,国公府的安清函。”
昭蘅了然,声音清和:“或许在国公府见过,上个月我在公府为老公爷侍过疾。”
“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见到太子表哥吓得差点说不出来话的宫女!”安清函忽然喊道:“我当时挤在了后面,隐约看到你……”
屋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安清岚扯了把安清函的袖子,忍不住剜了她一眼。安清函意识到失言,下意识捂上了嘴。
昭蘅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不卑不亢,温声款款:“让你见笑了,第一次见到殿下确实险些失礼。”
昭蘅的声音本来就软软甜甜,她温声细语的时候,声音更是让人如沐春风。
李南栖巴巴地看着她,两只眼睛更亮了,小声说:“你也害怕大哥哥吗?”
昭蘅抿唇笑道:“不是怕,殿下巍峨如高山,令人生畏。”
李南栖像找到知己一般,拉着三公主的手道:“我就说大哥哥可怕吧,昭训也怕他呢。”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其他的人都捕获到了一个重要的讯息——昭蘅以前竟然只是宫女。
谢亭欢心里酸得直冒水,怎么她运气这么好,一介宫女竟然能得到太子的青睐,一飞冲天做了昭训。
虽然只是个昭训,但那人可是太子啊,正己肃身二十几年,纤尘不染如谪仙的太子啊。
他是无数高门贵女的深闺梦中人,不求名分也愿常伴他左右。
她望着昭蘅的身影,轻轻咬唇,脸色有点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