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脂粉堆砌,美得干干净净。
她眼眸轻阖,已然睡着了。
昭蘅下午行至放春园,听到园中有嬉闹声,见有人在放纸鸢、蹴鞠,鬼使神差走了进来。
园子里是七八个刚入宫的宫人在玩耍。
看到她们,她无缘无故想起旧时在村里的时光,一时入了迷。她太困了,原本还撑着精神看她们玩闹,后面不知怎么睡着了。
春风乍起,吹动她身后的迎春花枝,花枝轻颤,掉下些许花瓣落在她肩上。
“怎么!”飞羽正要出声呵斥。
李文简抬手,制止他的动作,示意他闭嘴。飞羽顿时噤声,他看着李文简,嘴唇翕动,压低声音:“殿下,要叫醒她吗?”
“把她的籍契拿来。”
飞羽转头望他。
李文简道:“在书案上。”
“哦。”飞羽一步三回头离开。
褪去之前臃肿厚实的棉衣,换上轻薄的春衣,风吹动她的裙摆摇曳如翩跹的蝶,耳边的碎发在风中轻轻颤动,附和着涌动的、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
李文简没有叫醒她,站在她面前,静静凝睇着她的睡颜。
静谧的晚风吹过,他似乎闻见她身上朴素的皂角香。
风吹得好多花瓣簌簌而落,从她的头顶打着旋坠下。
李文简望着昭蘅,犹豫是否应该叫醒她。现在虽不如前段时间寒意料峭,但到底只是初春,风犹带寒。
犹豫的片刻,一朵花飘到她的眼睫上,将浓密纤长的睫毛压低几分,然后划过她的脸颊,飘在她的衣襟里。
花瓣划过脸颊带来些许窸窣痒意。
昭蘅轻皱了下眉,慢慢地从睡梦中醒来。她睁开眼,落日余晖散尽,宫中到处都在点宫灯了。她有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的怔忡感。
不远处树下似有一团人影,她凝眸望去,看到李文简的那一刻,什么怔忡感都烟消云散,瞬间清醒过来。
“殿下。”她起身朝他走去,可是坐了太久,人睡得发麻,步伐匆忙便踉跄了下,直直地朝李文简倒去。
她眼睫慌乱地扑闪着,心跟着紧了一瞬,以为自己必要摔到地上。
然而没有。
李文简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刚好把她接住,她冷不丁撞进一个宽阔的胸膛。鼻尖撞到他的侧脸,疼得眼泪忽的涌了上来。
第13章
昭蘅揉了揉鼻子,把泪意逼回去。随即轻挪莲足,想和李文简拉开距离。可酥麻的感觉从足底蔓延到小腿,根本没有气力行走半步,甚至还要倚靠着他才不至于摔倒,素手紧张地攥着李文简的衣袍,脸上因为窘迫浮现红晕。
“我、我脚麻了。”昭蘅眉心紧皱,小声地说。
“掌事,你等等我呀。”
园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茯苓娇俏的声音:“你别跟着我。”
昭蘅瞬间流露出惊慌恐惧的神色。
“你认识?”李文简低下头,望着眼神无措的昭蘅。
昭蘅垂眸,只能应一声是:“她是浣衣处的一个管事。”
她的声线很独特,既不娇柔妩媚,也不清脆悦耳,但软软的,听得人耳朵发软。此时故意压低,更添几分水涔涔的柔软。
李文简想揉耳朵。
说完,她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目光四下搜索是否有藏身之处。
千万不能让茯苓看到她和太子在一起。
事情已经够麻烦,好不容易才尘埃落定,她委实不想节外生枝。她四处张望,然而她平常几乎不外出,这是她第一次到放春园来,她对此处一点也不熟悉。
幸好他们站在迎春花丛下,借着高大浓密的花丛遮挡,不走近了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她踉跄着往树影里挪了挪,抬眸用乞求的眼光看向李文简。她不想茯苓看到她和陌生男子孤男寡女在园中私会,哪怕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哪怕他是太子……所以她用目光求李文简出去的时候不要出卖她,只当做这里没人。
可是下一刻李文简却也往树丛中跨了一步。
昭蘅下意识后退,直到后脊紧贴着树篱。她慌乱转眸,李文简居高临下立在她面前,高大的声音犹如一堵墙,无声无息的压迫感令她寒毛卓竖。
“殿下?”昭蘅讶然地看向他。
李文简仅是扫了她一眼,抬起手指示意她不要出声。两人离得那么近,怕发出动静被茯苓发现,昭蘅也不敢动,就这样夹在李文简和树篱之间,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两人将将躲进树影里,茯苓就跑了过来,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冲跟来的宫女发火:“都说了让你别跟着我,你还跟着干嘛。”
宫女面上带了三分笑:“天快黑了,嬷嬷放心不下掌事,特意让我跟着你。”
茯苓冷哼一声,脸色有点不太好,轻咬嘴唇道:“她会这么好心?”
宫女笑说:“嬷嬷是掌事的亲姑姑,怎么会不向着你?掌事自个儿看不清,我们旁人可看得明明白白,嬷嬷心里最疼你了。”
“她才不疼我。”茯苓委屈地哭了起来:“那昭蘅都快骑我头上了,她从来都不管。”
宫女讶异:“昭蘅一向老实本分,从来都对掌事唯命是从,怎会生出半分不敬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