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梁先生说那酒里的药是玉舌。”
李文简面无表情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玉舌乃是禁品。”
玉舌无色无味,药效极强,它的花蕊可令人神志全失,状若野兽。若掌握剂量,可用作房、事怡情之用,药效甚好。陛下当政后,认为此物过于阴毒,禁养禁售,如何流入大内?
“殿下可还记得蒋晋,属下当初抄他家时,曾在他院中发现了几株玉舌。”
蒋晋。
他亲手铲除的一大奸宦。
“他当初私养玉舌,又能自由出入宫闱,想必玉舌是那时候带进宫的。”牧归道。
李文简未曾抬眼,语气也随意:“两个多月了,还未找出下毒之人,你是来这里跟孤谈你的猜想?”
牧归看了眼李文简的脸色,补充:“昭蘅姑娘以前在蒋晋府中。”
书页被仍在桌上,发出轻微细响。
李文简终于抬起眼,打量着牧归的模样。
牧归慌得不行,却只能硬着头皮说:“浣衣处陈婆子把她送给了蒋晋。”
殿前司蒋晋阴鸷狠毒,虽是宦官,却色心不死,喜好收集各色美人。
他没了“慧根”,欲望犹在,可不能如正常男人般宣泄。
他有许多泄欲的法子,那些美人落入他手中,尽数受尽折辱,惨死在他的床榻之上。
第6章
昭蘅回到屋中,走到榻边坐下,拿出压在枕下的钱袋,把银锞子倒出来,数了数,倒出一大半。
她在浣衣处,没什么油水可捞,只有微薄的例钱。她用钱很节省,吃穿都不怎么挑,大部分的例钱都让白榆帮她送回家给奶奶。
奶奶上了年纪,身体不好,孤身一人若是没有银钱傍身,日子更加艰难。
幸亏有白榆,隔三差五去薛家村探望奶奶。
这些年,有他帮衬,昭蘅才放心得下。
最初,昭蘅确实认真想过出宫后和白榆搭伙过日子。
但如今,不能再有这样的想法。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明天,能否活着出宫。
静安小筑的事情已经过去两天,太子还未找她细究,她不知他究竟打算怎么处置自己,头上始终悬着一把未落的剑,用头发丝系着,随时会掉下来将她劈成碎片。
昭蘅如画的眉眼染上些许哀愁,好半晌,她缓过神来。
该来的总会来,没来时不要无谓揪心。
她想起奶奶的话,长长叹了口气。
罢了,反正他若要治自己死罪,自己也无力挣扎,过好眼下便是。
她打算给白榆做一双鞋。
她在宫中唯一亏欠的就是白榆,受了他很多恩惠,却从未报答一二。
很久以前她就想给他做双好鞋,但宫里找不到料子,只能找他帮忙买布料。每次托他买东西,他又不肯收钱。
这事就搁下了。
这回正好可以托国公府的管事慧娘帮忙买料子。
打定主意后,她便起身去寻慧娘。
慧娘心好,一口便应承下来,拍着胸脯说保管给她买到京城最好的云锦料子。
昭蘅笑意温柔,道了谢之后回屋。
走到廊下碰到云封。
“你可回来了。”云封喜道:“我等你好一会儿了。”
昭蘅意外:“姐姐找我有事?”
云封问她:“我记得你是浣衣处的?”
她点了点头,说是。
云封道:“你跟我去一趟吧,有件事要你帮忙。”
昭蘅看着云封的脸色,见她秀眉轻蹙,叹口气说:“殿下的锦雀翎袍被火星子舔了个洞,那袍子是皇后娘娘赏的,殿下十分珍爱,现下坏了。我想着你是浣衣处的,针线上肯定强过我们,所以想找你帮帮忙。”
昭蘅愣了片刻,悬着剑的头发丝猝然断裂,锋利的剑尖终究还是坠了下来。
昭蘅知道李文简秋后算账是早晚的事,等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比想象中更加冷静。
“姐姐先回去,我回屋收拾收拾就过去。”她轻声说。
浣衣处的宫女都会些针线活。
昭蘅的手很巧,做的绣活儿很漂亮。小时候家中条件不好,她为了谋生,几乎什么都会,洗衣做饭、挖野菜、采草药、种番薯……
她什么都肯学,因为说不准某一天便要用它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