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息怒……”他气喘如牛,学着小满平时说话的语调,“您别气坏了身子……”
金兰面色冰冷,目光落到扫墨腰间的革带上,伸手拔出他带上的鞭绳,轻轻一抖。
扫墨识相地闭上嘴巴。
近卫也跟了过来,脚步声杂乱。
金兰冷声吩咐:“你们去堵住所有出口,不要让人跑了,这殿中住着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有一个算一个,一个都不许放走。”
近卫应喏,队伍分成几拨,四散开来,直扑各处厢房。
戍守离宫的宫人看到气势汹汹的金兰一行人,早就吓得落荒而逃,内殿诸人也作鸟兽散,掌事太监屏气凝神,一个人独自逃出内殿,正好被堵在正院甬道上,无处可躲,只能哆哆嗦嗦上前请安:“不知皇后娘娘凤驾……”
话还没说完,金兰手中的鞭绳对着空气一抽,一声响亮的鞭花。
鞭子并没落到身上,但是掌事太监还是吓得腿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恕罪,娘娘恕罪……”
金兰冷笑:“本宫今天不会责罚你,待审问清楚,自会有人来治你的罪!”
掌事太监脸色惨白。
不多时,近卫们拽着七八个被五花大绑的人从长廊另一头快步走了过来,“娘娘,人抓住了,他们果然想从侧门脱身!”
金兰站在庭前,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扫过,手指攥紧鞭绳。
掌事太监魂飞魄散,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金兰转身:“带上他们,回宫。”
扫墨应是,一行人来如闪电,去如疾风,带上被抓的人,打道回府。
驰出半里地后,前方滚滚红尘,骤雨似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遮天蔽日的烟尘中,一队一百多人的队列迎面疾驰而来,为首的男人头戴燕居冠,身着玄色常服,瘦削清癯,面色苍白,看到金兰,脸上现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扫墨连忙一扯缰绳,振臂示意身后近卫。
遥遥相对的两对禁卫纷纷勒马停下,马嘶声此起彼伏。
金兰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执鞭绳,没有下马。
朱瑄骑在马背上,掩唇咳嗽了几声,驱马上前几步。
隔着飞扬的尘土,两人沉默着对视了片刻。
金兰望着近在咫尺的朱瑄,雪白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一肚子火气闷在胸腹里,脑子里轰隆隆乱响,什么都听不见。
朱瑄翻身下马,一步一步走到她跟前,伸手挽住笼头,抬头看她,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温和的、带着歉意的笑容。
“圆圆,别生气了。”
金兰扭开脸,闭了闭眼睛,拽了拽缰绳:“放开!”
朱瑄紧紧笼着笼头不放,咳嗽几声,“我不放。”
金兰双手轻颤,星眸中泛起星星点点的泪光,手中鞭绳扬起,对着朱瑄抽了下去。
啪的一声鞭响。
气氛凝滞,马蹄声、窃窃私语声、衣袍翻飞声……所有的声音霎时消失殆尽,这一声鞭响回荡在所有人的耳畔,宛如惊雷劈下。
两边近卫全部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
片刻后,御前金吾卫反应过来,催马上前。
刚刚驰出半个马身,旁边的近侍拦住他:“万岁让你动了吗?”
金吾卫脸上讪讪,只得停在原地。
鞭子落在朱瑄身上,他面色不改,牢牢挽着笼头,拦在马前,轻声道:“圆圆,我错了。”
他居然不躲开?!
金兰浑身发抖,怒火更旺,牙关咬得咯咯响,抬起手。
他明明知道她最容易心软,还这么站在她面前求她原谅,身为皇帝,却当着所有近卫的面,硬接下她这两鞭子,他总是这样,什么都瞒在心里,从来不肯对她吐露事情,他看似好像对她没有隐瞒,其实根本没有如实道出他心头真正的忧虑……他简直可恨!
冷汗湿透衣衫,她恨恨地挥出鞭子。
啪的一声,又是一鞭。
这回鞭子落在朱瑄颈间,脖子上浮起一道淡淡的印子,他依旧面不改色,幽深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金兰,气势威严。
两方近卫都下了马,站在一边观望,眼见帝后二人对峙,急得团团转,双眼瞪如铜铃,却又畏于朱瑄的气势不敢上前,只能互相朝对方使眼色,催促对方上前。
金兰再次举起手。
近卫提心吊胆,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朱瑄拽着笼头,抬头看着金兰,目光柔和,恍如她嫁进东宫时,规规矩矩地坐在内殿,按着女官的指示喝下合卺酒,他含笑看着她,对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也是这样温柔的眼神,仿佛等了她一生一世。
金兰浑身轻颤,手中的鞭子怎么也挥不下去。
一声轻响,近卫们抖了抖,跟着哆嗦。
这回鞭子却没落到朱瑄身上,而是从金兰掌中滑落,砰的一声,跌在泥地上。
鞭子刚刚落地,朱瑄眸中掠过一丝锋利的锐意,一手仍然牢牢笼着笼头,一手飞快攥住金兰的手腕。
金兰挣扎了两下,朱瑄这一次没有收敛力道,大手铁钳似的攥着她不放,探身上前,手臂用力。
她挣脱不得,被朱瑄拖下马背,还没站稳,他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按进自己怀里,手臂收紧,用尽全身力气一般,紧紧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