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重新描绘大炎版图,亲自率军攘蛮安夷,下旨除海贼、修运河,整个大炎在他的统治下越发强大不可侵犯。
他封了婉贵人为婉妃,免了她对皇后的晨昏定省,令穆淳与皇后无缘相见。他自己却常常去谧雨宫,幼童奶声奶气地唤他“父皇”,听得多了,心中会酸涨难言,最后终于无法忍受。
而“当今陛下更胜于先皇”之言,也渐渐令他疲惫腻烦。
他做了这么多,不过是因着不服气罢了,如今天下泰平,他却有不知所归之感。
终于有一日,在阮氏捧着温热的羹汤送至他书房时,他握住了她轻轻按压他双肩的手,将她搂进自己怀中。
他太知晓阮氏是怎样的女子。
于是当年端王府的通房丫鬟阮氏成了宠冠六宫的阮妃,成为能在皇后面前耀武扬威的女人,而皇帝也不再去那安静清幽的谧雨宫,后宫、朝堂都知晓了婉妃与穆淳的失宠。
他的后宫中也有了形形□□的女人,那些劝谏他的大臣换了一批又一批,终于不再有大臣能像他父皇临终前那样来干涉帝王的决定。
在长子穆华十八岁那年,他在朝堂上提出要立穆华为太子。他只有两个皇子,一个是受宠的贵妃之子,一个是普通宫妃的儿子,高下立现,谁也没有异议,于是穆华顺利受封,入主东宫,阮妃也成了阮贵妃。
同年,婉妃病逝,穆淳被封平王迁移出宫,再后来便是皇后发了疯似的来找他,那一夜,穆淳与惠宁失踪,自此没有了消息。
此后的几年,两个孩子没有回来,皇后除去各类庆典仪式也很少再见他,日子如同定格一般,只有越来越颓靡的生活和一些旧臣的离去,能提醒他岁月的流逝。
仿佛一切都已落定,陋习已成,他以为此生就会这样过去了。
指尖一疼,原来是他想得出神,不自觉将手中的奏折捏得太紧。
将青色硬壳展开,入目的是穆淳的笔记,疏阔中略带苍劲,却到底不狂放,他一生阅字无数,知晓字如其人,眼前字迹的主人,最是胸有丘壑,却又温平仁厚。
他也曾是有抱负的人,甚至比穆淳的心更野,他大刀阔斧地改制,除弊革新,却终究耗尽气力,倚身温柔乡。
他的太子不曾经历如他一般的迷惘波折,从一开始就是享乐之人,却也格外懂得抓机遇、走捷径,这一点同他的母妃一摸一样,却又跟穆淳完全相反。
他有些痛苦地捂住额头,若是他的皇后不曾背叛他,若是他们感情深厚,他会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若是他依然变成这样,他的皇后会不会失落?
他真的很想和皇后有一个孩子,一个比他更能震慑山河的孩子,能给他这个做父皇的无尽信心的孩子。
又或者,无关皇位,无关江山,他只希望他们的孩子如他年轻时一般生机勃勃,如皇后一般温文宽厚,大抵……就是穆淳那样。
他长长地叹息,感觉有酸涩的泪快要流出,胀痛了双眼,他再次想起皇后说了十几年的那句话——她从未欺骗过他。
自穆淳三岁以后,他便很少见他,他辨认不出穆淳更像他还是更像穆昭,或许,更像他父皇年轻的时候。时至今日,他仍无法判断,只能躲避。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算是回忆吧,跟正文比较脱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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