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完了点心,走到窗前的桌上拿了一个罐子和一只夹子,“我的蜜饯还没吃完呢,来一颗吧。”她把渍好的梅子夹到他嘴边,“张嘴。”
“好不好吃?”钟汀又给自己夹了一颗,她细细嚼着,连眼角都涤荡着笑意,“你要不要再来一颗?我这次做得可真好,多亏了你调的石灰水,你刻的梅花也很好,你的手真是巧啊。”
她口中灵巧的手指在她脸上刮了一下,钟汀愣了一下说道,“下午我们去吃冰淇淋吧,我要吃麻薯味的,香草味的,薄荷味的……我刚和你分手的时候,看见第二杯半价就很遗憾,偏偏又财迷,看到一点儿便宜就想占,于是一个人买了两份,我当时想,要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吃香草味冰淇淋的时候也能想到你,我想,如果你在我身边,我就可以多点一份薄荷的了,咱们可以换着吃。我吃冰糖葫芦的时候,我想,如果你在我身边,我还可以再买一串荸荠的……”
她咬了一下嘴唇,本应该是口水先落下来的,没想到眼泪却先掉了下来,他去吻她眼角的泪。
“路肖维,你说我是不是很没出息,因为一点儿吃的就哭了?”
“我更没出息。”
她在他的嘴里又尝了一遍青梅味。
出卧室前,钟汀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使劲要把自己脖子上的痕迹给抹掉,“我说这是蚊子咬的,他们会信吗?”
“蚊子咬得你疼吗?”他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相信我,他们不会问的。”
钟汀决定把头发都散下来,这样大家就看不见了。
吃完那顿十分有营养且却不算好吃的午饭后,钟教授翻阅起了《辞海》,“孩子的名字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钟汀想都没想便说,“现在是不是太早了点?等我论文写完了,我再想。”
钟教授推过一张纸给他们看,“我目前给孩子起了三十个名字,这些名字我认为基本男女都能用,你们母亲觉得名字都很好,但因为太好了,她无法做出选择。你们是孩子的父母,选择权还是交给你们,你们觉得哪个好?”
钟汀看了一眼自己父母,又仔细打量着那张纸,随后她把纸递给了路肖维,“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你觉得哪个好就哪个好。”
钟汀把那张纸又递回了父亲,“您起得确实都很好,但是太好了,我们俩得再考虑一下。”
“那张纸你就留着吧,多看一看。”
路肖维来的这一天,钟汀很快乐,她的伙食得到了极大改善,晚上去路肖维预约的那家和牛店吃烤肉,直到回家的时候,钟汀还在怀念里脊肉的口感,如果她不是孕妇,那么她就可以在蘸完寿喜烧酱汁之后去蘸蛋液了,不过即使不蘸蛋液也很好。
唯一的遗憾是路肖维依然不喜欢吃牛肉,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世界上好吃的那么多,他们俩都爱吃的也很多。
晚上到家时,钟汀嘴里依然残留着青梅冰淇淋的味道,关了卧室门,她把自己酿的青梅酒献宝似地给路肖维看,“要不要来一点儿?”
路肖维摇摇头。
“就一点儿,真的特别好。”
“你不能喝酒。”
“我不喝,我让你喝啊?”
“我喝了,跟你喝也没什么差别。”
路肖维真正感觉到钟汀胖了,是他俩在一个被子的时候。她骨头细,肉藏在衣服里看上去和以前并无太大差别,但捏上去差别就显现出来了。他用手重新量了一遍她的身体,他量的时间很久,久到从最开始的享受变成了痛苦,他觉得此时应该下床去洗个冷水澡。
可并不能,他被钟汀抱得很紧,“路肖维,你觉得咱俩孩子叫什么合适?”
“你觉得呢?”
“叫钟路路吧。我的姓在前,但你的姓占了两个,你觉得这样是不是很公平?”
第59章
路老爷子自从肿瘤消失后, 就迷恋起了养生, 被迫的迷恋。逆子专门请了个所谓的营养师给他做营养餐,开始还好, 大家都吃一样的,他心里也没什么不平衡,后来就他一个人单独营养了, 其他人都过起了不营养的生活, 每天吃饭的时候,他就跟大家分餐。
他本来是不打算忍的,如果这个不能吃, 那个不能吃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人生长短不重要,活得尽兴才重要,如果每天为活而活, 有什么意义。不过他后来改变了想法。肿瘤消失并不意味着就可以高枕无忧了,说不定啥时候病又找上门来。死而瞑目是件很难的事情,眼下就有一件事很不能让他瞑目。
他最近很忙, 老二刚生了个女儿,家里都围着孩子打转。孩子体重七两七, 叫路能白,陈渔起的名字。有话说桃花能红李能白, 陈渔一拍脑门,既然老二爱吃李子,孩子就叫能白吧。路老爷子心下不满, 什么文化人,起的这是什么名字,还能白,好像我们外孙女很黑似的。不过他也并未反对,既然姓已经随老路家了,名字叫什么倒不是大事。一个男人如果孩子不能随自己姓,想必内心一定经过了极大挣扎,从这方面想他还是很同情陈渔的。
不过陈渔本人及他的父母好像对此并不在乎。
陈家父母从加拿大飞回来与老路进行了一次历史性会晤,他本来想同他们商量一下婚事怎么办,没想到第二天亲家就又飞走了,女儿说十分厌恶形式化,女婿说听女儿的,于是老路的婚礼预算彻底省了下来。路老二结婚后依然住在娘家,陈渔偶尔来蹭吃的。这人结了婚也过得和孤家寡人似的,不能说不可怜。
路老爷子同情了几秒陈渔,不免又心疼起逆子来。他想逆子为了追回前儿媳,真可谓忍辱负重破釜沉舟,连冠姓的权利也给了老钟家。逆子和陈渔不一样,他们老路家骨子里都是要强的人,就连老二一个女孩子都要求孩子随她姓,逆子怎么会没有想法。可这逆子非梗着脖子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咱们家需要传宗接代,人家钟家就不需要传宗接代了吗,再说我二姐不是已经为您传了吗?”把战略性的妥协搞成施舍,也只有老三能干出这事儿,他生气归生气,也不好戳破孩子。男人,最重要的就是面子嘛。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现在国家不是放开二胎了嘛,第一个孩子随老钟家姓也不是不可以。
以退为进也是很有必要的。
就是不知道逆子的第二个孩子啥时候能见到了,但老路知道,只要他活着就会见到。
钟汀怀孕第三十二周时从日本回国,因为日期提前,她要按日期退给学院拨给她的生活费。钱倒不算重要,重要的是她访学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怀孕,虽然她论文照写,项目照做,但传扬出去,并不算是件光彩的事情。
回国坐的是公务机,乘客只有他们一家四口,算上孩子,五口人。
钟汀自认无产阶级,商务舱都没怎么坐过,她第一次坐包机,心里竟然生出了一点不劳而获的罪恶感,虽然她一直知道路肖维是个有钱人,但却很少意识到这一件事。
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这个是按小时计费吗?”
路肖维给她系好安全带后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可真是勤俭持家。”
他蹲下给她脱鞋,她脚上那双很暖和的棉袜子也是他买的,钟汀第一次觉得不劳而获确实很有诱惑力。
“路肖维,你是不是在腐化我?”
“你有这么容易被腐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