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誓坐在下面,手藏在衣袖中,有些紧张。
姜公公很识趣让殿内的人守在外面,寝宫里只剩下景誓和燕译景。
燕译景没有说话,他撑着头,另一只手轻轻敲击桌面,一下一下,他不说话,景誓也不说。
屋里点的炭火重,香炉里又燃着檀香,景誓不习惯,这样重的味道让他呼吸困难。
等不到燕译景开口,景誓先问一句:“陛下独留草民,是有什么事要问吗?”
燕译景睁开眼睛看他,漆黑的眸子不见情绪,似调侃却更像挑衅,“景公子这般聪明想不到吗?”
景誓嘴角抽搐,他是知道的,可这件事不该由他说出口。
他去见路司彦的时候,路司彦正在将自己的东西搬出去,的确没怎么搭理他。路司彦并不认识他,看见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府中,也不觉得奇怪。
丞相府彻底空了,路司彦也搬了出去,满地萧条没有人打扫,很快破败,在热闹的街市中格格不入。
景誓拿了份礼,说是替周世子给他的,路司彦和周世子认识,并不熟,顶多是点头之交。
“不必了。”路司彦眼底的乌青很重,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两拳一样。他打量来的这人,身子消瘦,脸色苍白,一副活不长久的样子。
路司彦没见过这人,但他的好奇心已经被磨灭,没有多问,只是将自己的行囊放上马车,跟人离开。
景誓大着胆子拦住他,说:“丞相大人,草民有一事想问你,问完就走?”
“不用叫我丞相了,我已经不是丞相了。”路司彦坐在马车里,两眼无神,他叹一口气,不想和这人争执耽误时间,道:“你要问什么?”
景誓笑了,那张苍白的脸多了几分明媚,“臣想说,您真的甘心吗?您付出了这么多,最终却要将这一切拱手让人,您真的甘心吗?”
“你是想问,我辞任一事是真是假。”路司彦面无表情看着他,脸很僵硬的模样,做不出什么表情。
他是不做这个丞相了,可并不代表他的脑子也随之消失。
景誓点头,路司彦嘴边强扯出一抹笑意,他的双手搭在腿上,眼睛一直目视前方,根本没给景誓一个正眼。
“我不知道谁让你来的。”路司彦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他以前的手很好看,现在满手的老茧和皱纹,“我是真的累了,不想做这个丞相,不用再白费心思到我身上。你问我是否甘心,不甘心又能怎样,不是不甘心,这些事就能改变的。”
景誓向前一步,“我知道,贵子的死给您带来了很大的痛苦,但我不信,您会被这些事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