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汗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转而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答案了,谁会成为我属意的新任大汗人选。”
李玄都这次没有回避,说道:“是乃刺汗。”
老汗笑了一声,“乃刺汗最像年轻时候的我,而我也像古往今来的所有帝王一样,对于肖似自己的儿女会多出一分没有道理的偏爱。”
李玄都忽然想到了李道虚和张海石,有人说他像当年的司徒玄策,也有人说他像年轻时的李道虚。
老汗继续说道:“乃刺汗的运气不好,他的位置太尴尬了,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幼子。如果是长子,他就可以尽早勾结党羽,笼络一匹心腹。如果是幼子,金帐自古就有幼子守灶的习俗,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将怯薛军的大权交到他的手中。而且以母族来说,他的母族太弱了,远远不能与大小阏氏的家族抗衡,如果我流露出要立他为新汗的想法,那么大阏氏和小阏氏这对姐妹就会联起手打压他。虽然乃刺汗这些年来在身边聚集了大批青壮将领,但是这些年轻人根基太浅了,根本不是大小阏氏的对手。”
老汗的一番话彻底印证了李玄都先前对于新汗的推测。
老汗看了李玄都一眼,“你很不错,你竟然能猜出我的顾虑,远比我的几个儿子要强,就算是乃刺汗,也不能确定我就是看中了他,因为我时不时会敲打他,让他如履薄冰,命运不由自己控制,大起大落,用尽智谋,也只苦熬,大概他会觉得我是一个喜怒无常的父亲,摸不准我的脾气,可这正是权力的滋味。”
李玄都简短概括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老汗说道:“权力斗争是很复杂的,不是一潭死水,永远保持平静,而是暗流涌动,不断变化,身处其中的人要根据形势的变化而变化。乃刺汗有雄心壮志,而且心中充满杀意。在我的打压之下,很难说他不会铤而走险,只要杀了明理汗和药木忽汗,就能确保自己的位置。甚至有合适的时机,他也会杀了我,直接登上大汗的宝座。”
李玄都震惊道;“既然如此,大汗为什么要选择他作为新汗人选?”
老汗笑了,“我说过,草原的汗王是狮子,哪有不经历厮杀鲜血的狮子?而且当年我就是这么做的,所以我很喜欢乃刺汗。”
李玄都问道:“那么老汗打算怎么办?”
老汗说道:“一个男人与兄弟争权的时候有两大助力,一个是母族,一个妻族,乃刺汗的母族并不强大,他能依靠的只有妻族,他的上一任妻子病死了,现在他需要一位新的妻子。”
李玄都心中一动,“是伊里汗的女儿?”
老汗说道:“那太明显了,而且伊里汗的女儿就是乃刺汗的妹妹,我怎么能让妹妹嫁给哥哥呢?我选择的对象是策凌的女儿,策凌的官职虽然不如伊里汗,但他负责整个王庭的防卫,在必要的时候,策凌甚至可以调兵彻底封锁王庭,而且早在今年三月,我就已经安排了向王庭增兵一事,确保驻守的王庭怯薛军可以彻底镇压王庭内部属于诸王们的兵力。”
李玄都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么大汗需要我做什么?或者说,大汗需要我身后的辽东做什么?”
老汗缓缓说道:“如今负责辽东战事的是伊里汗,我不希望未来有一位手握兵权的叔王凌驾于新任大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