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让人把考卷放到了一边的桌子上,自己则看着主考官们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着,哪个学生特别合心意的?”三个主考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中间的那个上了前,低头拱手到:“回陛下的话,我等不过是考官,不敢妄加揣测。”
老皇帝看了他一眼:“就说你这人古板的很,一点儿都不好玩,算了算了,回去吧回去吧,朕要开始看考卷了。”三个主考官如蒙大赦,叩首谢恩之后,就和火烧了屁股一样,飞速地就跑了。
老皇帝叹气,随手抽了一份卷子:“真是……这朝中的大臣啊,个个见了朕都和见了老鼠似的,宰相又是个棉花性子,无趣的紧。”萧无刹站在一边:“陛下威严,叫他们不敢放肆。”“你又拍朕马屁,”老皇帝瞥了他一眼,“朕跟你说,这殿试一结束,就是选秀了。皇后只肯走个明路,其他的都是沈贵妃在操办,你可要把这皇宫给朕守好了。”
萧无刹点头——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当然的了:“陛下放心,臣定叫这皇城如个铁桶一般,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老皇帝点点头,展开了手上的那张卷子,撕开封条看了看,顿时就笑了:“倒是有缘分的紧……你瞧。”老皇帝将卷子展示给了萧无刹看,萧无刹定睛一望,正是何郁的卷子。
萧无刹也觉得有些意思:“看来他运气不错。”“叫朕来看看,这小子写了什么东西。”老皇帝展开了何郁的考卷,有滋有味地看了起来。
☆、第42章 四十二、东风不与周郎便
四十二、东风不与周郎便
殿试结束了之后,何郁便在何府闭门不出,不管是哪儿来的客人,一律不见。何无药有的时候会去给何郁送些吃的,何郁倒也照单收下,只是每一次都不会动。
何无药还安慰自己的哥哥:“哥哥,莫要怕,殿试就是不顺利,大人也不会多加责罚的。”何郁看何无药的眼神很复杂,最后垂着眼帘叹了口气:“你说的是。”
何无药爽朗地一笑:“哥哥莫要太过担心了。”说完这话,何无药就把端来的燕窝给放到了何郁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走了。何郁看着那碗燕窝,最终伸出手,将它倒到了泥土里面。
何无药可能现在对他是没有恶意的,但是何郁绝对不会吃她送过来的任何东西。
到了殿试放榜的那一天,何家的小厮早早地就去皇城根下等着了。放榜的地方人头攒动,小厮仗着个子小,左一钻右一钻就钻到了人堆当中。小厮急慌慌地看着皇榜,从后面一直看到前面,都没能够看到何郁的名字。小厮急的满头大汗,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何郁的名字被贴在了皇榜第三的位置。
探花!!大少爷是探花!小厮高兴地差点蹦起来,幸好他还记得现在是在外面,要赶紧回去报喜——大少爷这回摘了探花,这赏钱肯定少不了!
何郁坐在自己的房里,优哉游哉地品着茶,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只是具体是个什么样子的位置……这个就关键了。
他摘了多大的头衔,对应的就是皇帝看他的等级。何郁心里面有一个自己的估量,万一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底线,他就需要改变一下计划了。
“大哥哥!”就在这个时候,何无双小喘着气出现在了何郁的门口,“大哥哥!你……你中了!”“中了什么?”何郁握紧了手,问何无双。何无双拍了拍胸口,好不容易喘匀气了:“中了第三名!第三名探花!”
探花?何郁脸上的阴霾转瞬即逝,笑容犹如阳光一样灿烂:“是嘛?真的是太好了,多谢妹妹来告诉我这个消息了。”“……不……不谢。”何无双有些愣愣的——她刚刚是不是看见,大哥哥的表情不是很高兴?
一定是她看错了。何无双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大哥哥,快到前面去吧,等会儿官差就该来接哥哥上街去了。”何郁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那妹妹,与我一起到前面吧。”
何无双点了点头,跟在了何郁的身后,一起去了前面的花厅。花厅里面,何家的所有长辈都喜气洋洋地坐在那儿,何无药更是笑的像朵花儿似的,开心的不得了。别人都以为她是因着何郁考得好而高兴,只有何郁知道,何无药完全是因为他没有辜负萧无刹的“期望”。
心里面几乎是在冷笑,何郁平静地向所有的人行了礼,平静地接受着所有人的赞美。何无药的眼睛在发光,她拽着何郁的袖子,觉得简直是与有荣焉。
兄妹两个面上都是一派风光霁月,心里面却有着各自的打算。寒暄了一会儿,官府打发人来带着何郁去上街了。何郁穿着身上那身青色的袍子,带着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样貌俊逸非凡,一点儿都不堕“探花”这个名声。
何郁对着何无药笑了笑:“那我……便去了。”“哥哥去吧。”何无药笑眯眯的,“我在这儿等哥哥回来。”
何郁点点头,一扬马鞭,那马便小步的往前走了起来。何无药看着何郁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了,才进了何府的大门。
何无双本来也是很高兴的,但是想到刚刚她冲进何郁的书房的时候,看到何郁的那个表情,何无双就有点缩脖子。她是懦弱了点,但是性子敏锐,脑子也不差,刚刚觉得是看花眼了,现在定下心来想一想,越想越觉得哪儿不对劲。
不如……和容真说一说?何无双犹犹豫豫地想着——下午去一趟花府吧,也应该把这个好消息和容真分享一下,大哥哥可是得了探花呢!
花容真在花府里,早就接到了消息。看着来报的下人那满脸的笑容,花容真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打发芍药抓了一把赏钱给那个来报信的下人,自己则进了屋,歪在了床上,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
海棠觉得奇怪,她向来心直口快,便直接问了出来:“姑娘,表少爷可是摘了探花呢!姑娘不高兴吗?”“……”花容真没说话,只是瞥了一眼海棠。海棠顿时额头上就出汗了:“奴……奴婢多嘴了……”
“你还知道你多嘴了啊,”花容真冷笑,“行了,今儿是大喜的日子,我也就不罚你了,自己以后注意。”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海棠松了一口气,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芍药倒是揣摩了出来,知道姑娘是自己心情不好,不是因为海棠的缘故。她便故意将海棠支开,让她开库房去寻些东西,等海棠和屋里的其他人走了,芍药替花容真散开了头发,拿了个梳子,慢慢地给花容真梳着头发:“姑娘似乎,兴致不太高?”
花容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些微的出神。她重生以后,除了一开始的一些事情,之后所有的事情全都脱离了她的掌控,和她上辈子所熟知的完全不一样。花容真心里面是有些慌张的,特别是在遇到了萧无刹之后,更感觉到整个人生的轨迹全都起飞了。
和原来的差了可不止十万八千里这么远。花容真有些呆愣——今天也是,本来表哥应该是状元,结果现在成了探花。
这探花虽然也不错,但是到底不是状元。花容真猛地回过神来,掩饰地摇摇头:“只是没有想到罢了,我一直觉得表哥能拿个状元呢。”
“啧,你倒是对何家那小子有信心的很。”猛然间,柳夫人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了起来。花容真看向柳夫人,柳夫人带着两个丫鬟,走进了屋来:“探花可不差了,状元……看来他还是有一些无福消受。”
花容真听柳夫人这是话里有话,她没有接这个话茬儿,而是换了个话题:“母亲怎么过来了?”“来看看你啊。”柳夫人对着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便退了出去。芍药见这个情形,便也跟着退了出去。
房间里面顿时就剩下了花容真和柳夫人两个人,花容真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了柳夫人对面坐下:“母亲……是有什么事情吗?”
柳夫人眼神有些复杂,她看了看花容真,咬咬银牙:“我问你个事情,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花容真一头的雾水,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母亲说便是了。”
柳夫人看看她,尽管难以启齿,还是问了出来:“你和萧无刹……有没有……有没有……”花容真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女生,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她吓得站了起来:“没有没有,母亲想多了,我……我未曾……逾矩过。”
柳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哎,没有就好,也是啊,那个小子就算是想也没有这个本事……”“母亲。”花容真不赞同地叫了一声,柳夫人住了嘴,扯了扯手里面的帕子,说道:“其实,你的父亲还有老太太,是打算将你嫁给你表哥的。”
花容真很是吃惊:“……表哥?”“对,就是何郁,”柳夫人痛快地点点头,“当然了,我知道你肯定是不愿意的,所以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要做什么事情就赶紧做。何郁已经成了探花,如果他得了你父亲的授意,难保不上门来提亲。”
花容真的嘴巴能塞下一个鸡蛋,随即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啊,我……我不是马上就要去选秀了吗?”“探花,不能请陛下赐婚吗?”柳夫人意味深长,“早作打算比较好。”
柳夫人就是来给她通个气的,见花容真已经知道了,柳夫人也就准备功成身退了。等柳夫人走了之后,花容真坐在那儿愣了一会儿,觉得整个人有些懵。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可能性要嫁给何郁。如果换成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可能还会很高兴,但是想到何郁那个东厂档头的身份……花容真就觉得不寒而栗。
这个表哥绝对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无害,花容真才不相信一个没有问题的人,会让萧无刹算计着给他下绝育药。
对,她还亲手给他下了药。花容真很有愧疚感的,只是那个时候……她哪儿知道萧无刹那个疯子会不会杀了她!
性命比何郁重要。
萧无刹坐在东厂的大堂里,听着下面的人的禀报,居然笑了起来:“探花?”“是。”下属低着头,言简意赅。萧无刹笑意更加扩大:“好,探花好,何档头年轻有为,可不就是个活脱脱的探花么。”
完了,厂督今天好像吃错药了。几个人眉来眼去地给对方打着神色,互相告诫说话小心注意一点。萧无刹抛下了手里面的两枚文玩核桃,站了起来:“这探花可不就是个好的,走,该进宫给陛下,道道喜了。”
正巧,何家当初抱走的那个孩子,也已经有了一些线索了。萧无刹眯着眼睛,心里面暗自思量着——云州之事已经迫在眉睫,何郁也拿到了探花的位置。东厂的所有人力有一半投在了这件事情当中,若是不小心失败,只怕整个东厂都要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