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扈整不到尽欢,反而泥菩萨过江,匆匆瞄了尽欢一眼,道:“圣上见笑,臣不过游戏游戏……”
“游戏也好,认真也罢,既然都已经说出来了,朕肯定是要听听的。嘿嘿沈流飞,朕跟你说了多少次要读书,最近终于想起来了?”
沈扈和尽欢对视一眼,互相都知道根本就不是因为韩呈,他垂下头去,答不是,不答亦不是。
尽欢成心报复他,于是道:“臣偶然间得到几首沈大人的大作废稿,觉得写得极其好,位列才子中绝无难处,特誊写下来给圣上过目。”
沈扈眼前飘过尽欢那得意而狡猾的侧脸,那双眼睛跟韩呈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略有深意。
韩呈盯着尽欢瞧了几下,接过来,翻看沈扈的大作,面色凝重,突然把稿子往桌上一拍:“就你了!沈流飞,朕现在就拟旨把你排进才子阁。没的商量,退朝。”
“退朝——”
尽欢得逞了笑得非常走心,大声道:“恭送圣上!”
圣上卖关子,一看就封了才子,偏偏不当着百官面诵读,下朝后一堆官员便围过来要欣赏沈扈的大作。
沈扈哪里能拿得出来,尽欢见他难得窘迫,于是救他的场:“沈大人想不起来了,下回大封才子阁的时候再瞧罢。诸位大人都散了,散了罢……”
沈扈待众人走后,立起一根手指正要发作,就听得王心顺喊他俩去孳政殿。不同于尽欢看好戏的心态,沈扈咬着嘴唇:“看你干的好事。”
还没进殿门,就听见里面韩呈癫狂的笑声:“进来进来。”
“沈流飞啊,你真是个活宝。”韩呈笑得眼泪都溢出来了,“你读圣贤书就写这些东西?什么鸡狗羊狼、小孩没娘的,粗鄙,粗鄙得很呐!”
沈扈苦着脸:“回圣上,臣本不想将这些粗鄙之作拿出,这谁作诗没个稚嫩无趣的时候呢,可是顾大人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废稿非要献给圣上,臣也是极度无奈啊。”
尽欢憋笑憋得脸通红,这才开口:“圣上恕罪,沈大人前两天得罪了臣,臣这是为了报复一下沈大人。污了圣上的眼,实在罪该万死……噗哈——臣失仪。”
韩呈像捏着厕纸一样捏着沈扈的诗稿,离自己脸老远,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地瞧:“怪得了你么!沈流飞你自己看看,这句仿句都写不好,原句‘老翁逾墙走’,你接了个啥!‘摔个大跟头’?古今第一粗鄙!”
尽欢彻底绷不住了,这些破诗听一次想笑一次,拿袖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
沈扈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尽欢临到退到殿外才放声大笑,和殿内韩呈的笑声此起彼伏、共振长鸣。
沈扈恨不得亲自上手捂住他们的嘴,可对韩呈他没这个胆子,至于尽欢这个跑前跑后的女人……出奇的不敢近身。
他干脆让她笑个够,清清嗓子,掏出即将送去给山先生的新鲜出炉的诗稿,朗诵起来:“顾大人,让你笑个够!咳咳——我给你念我新作的诗……”
尽欢叫出声,捂住耳朵:“不听不听!”
沈扈仿佛捉到了把柄一般,笑着凑上去,大声念:“鸽子过谷堆,大便满天飞……”
尽欢尖叫起来像见到鬼似的,躲着他跑到一边御花园去。沈扈穷追不舍,尽欢绕过假山石,喊道:“快别念了,我要死了!”
“绕花扶柳去,去时枉迷途。”
尽欢一跺脚:“你哪来这么些酸诗啊!酸得牙都倒了!”
“哎哎,有能耐别躲!听我念完。”
“没这能耐。”尽欢说完又捂紧了耳朵。
沈扈继续拿着自己的大作没羞没臊地朗读:“烂醉也狂歌,歌尽莫……”
尽欢只顾着躲他,没看路,被太湖石蹭破了手背。沈扈见状,忙撂下诗稿,上前问伤。
“蹭破皮了,疼么?”他拉起她手来,被尽欢嫌亲近收了回去。
“做什么拉拉扯扯的。”尽欢把袖子拉长一些,遮住伤口,“一点点小伤,几天就好了。”说着给他来了一拳,“都怪你,念这些破诗。”
沈扈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道:“我倒是觉得终于想出了一个对付你的好法子了。”
尽欢回想着那几首烂诗,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有地儿都吐不出来,笑道:“你就饶了我罢,我有几条命经得起这折腾呢!”
二人说笑间,从花丛深处闪出一个人来,正是萧劝云。她本是打督察院而来,准备和下朝的沈扈一道儿去,经过御花园听见二人嬉闹,便在花丛后驻足了一会儿,谁料那二人玩笑投入得很,根本没发现她。
“下官萧劝云见过顾大人。”
二人齐齐往她这儿瞧,沈扈脸色变得极快,而尽欢则是见她好看,只觉着面貌亲切,除了好奇并无他想。
她跟尽欢行了礼后转向沈扈,温柔又文静的声音:“流飞,督察院有事找你。”
毕竟公事,沈扈看了一眼尽欢,只得跟她去了。尽欢原来没什么不舒服,还觉着见了美女赏心悦目,可那声“流飞”确实叫她生出莫名的不舒服来。
她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