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刺杀卫轻舟的刺客,人数其实不多,想来大约因为他一介文官手无缚鸡,却不想遇到了裴烨,最终落得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
经此一役,裴烨担心卫轻舟再次遭到刺杀,故而在他离京之前,拨调了几个心腹手下加以防范,那边卫轻舟离开京城前往姑苏,裴烨这方却顺着线索重新追查起百叶莲的下落来。
心下觉得这株可能医好裴毅腿伤的药草,已经成了藏在暗处的敌人牵制他的筹码,可是裴烨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收手,他每当看着那曾经驰骋沙场的男子,而今静坐沉思,眼中藏着掩不住的低落情绪,希望他好起来的想法就愈发强烈。
裴毅如今方过四十,还很年轻,这样的人,不应该一辈子都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轮椅之上。
第75章 因萝得到消息的时候,心
因萝得到消息的时候, 心中不免有些激动,这寻了将近一年的东西,今日终于有了眉目, 若让主子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那向来冷峻漠然的男子,面上总是少见笑颜,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他分担些许, 似乎已经成了因萝心中的信仰。
脑海里一边勾勒着那人坚毅挺括的身姿,一边纵身飞掠在长安城中的巷道,眼见着将军府近在眼前, 前方突然一道黑影掠过,接着几个黑衣蒙面男子从暗处跃了出来,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
因萝脚步一顿,猛地停了下来, 不由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长剑,只还未及出鞘,困住他的数人已然同时袭了上来。
这些黑衣蒙面人, 就单个来说, 功夫其实只在二流, 但他们身手敏捷,配合默契, 显然是受了专业的训练,若不是因萝多年刀口舔血,实战经验丰富,想必早已被俘。
因萝一边格挡对方攻击,一边暗中观察他们的招数, 数十招下来,已然大略摸清了敌人的路数。
躲过蒙面人斜刺而来的一招攻击,长剑飞旋掷出去,分毫无差的刺入了对方胸膛,在后补人员还未出招之前,因萝已从腰间抽出了惯用的银鞭,内力顺着鞭柄灌注到鞭身,那纤长的鞭子一时竟犹如炸毛公鸡的脖颈,鞭身从头到尾都竖起了细细密密的锋韧,看着便已甚是骇人,若被抽伤一鞭子,估计能让人疼到骨头里去。
长鞭犹如出洞的灵蛇,席卷而出时带着凌厉劲气,所过之处被波及的两个黑衣人直接被卷飞了出去,鞭身上带弯钩的利刃刺入皮肉再被拉出。
如雨飞溅的鲜血,顿时濡湿了干燥的夜空。
看到被抽飞出去的同伴身上血肉模糊的惨状,众人一时面色惊变,长刀横在身前,戒备着不敢再上去。
你们是什么人,不想死的话就让开。因萝冷着脸挥了一下手中银鞭,向前迈了一步,他此刻有事要办,并不想与这些来路不明的人纠缠,可若放在平时,以他不留痕迹的性子,这些人只怕一个都活不成。
他这一动,对面众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却在这时,一个蒙住头脸的男子越众而出,毫不畏惧的朝着因萝袭了过来,这人身手迅捷灵敏、出手招招狠厉,起初还有些保留,到后来见因萝应对如常,便加大了攻击的力道。
看着对方那双眼睛,不知为何,因萝心中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可是随即,那眼中冷漠的温度却又让他打消了心底深处的念头。
瞬间的失神,使他未能躲开对方击出的长刀,手臂生生挨了一下,刺骨的疼痛彻底拉回了因萝的神志,他一个利落的翻滚避开了对方劈砍而来的钢刀。
身经百战的身体,即便没有大脑操控,也能极快的做出反应,因萝单手撑地阻住滚落的趋势,脚尖微蹬墙壁便已站起身来,同一时间,手中长鞭呈破竹之势卷住了蒙面男子的脖颈。
对方迅捷的身影仿佛被瞬间冻结,不仅手中攻击停了就连,浑身上下的气息也跟着彻底阴冷。
这银鞭外覆利刃,内含玄机,其杀伤力极为惊人,此刻只要稍稍用力,对方下场可想而知,可就在因萝准备下手之时,对面男子一把扯开了面上黑巾。
月光之下,一张清秀而冷白的面容落入因萝眼中,那一刻,他感觉到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眼前的人虽然数年未曾相见,但是这张熟悉的面容,却是他如何也不能忘却的。
自己当初奋不顾身,全是为了这人,可如今他就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可却为何是这般冷眼以对,刀剑相向的局面。
心脏某处常来的刺痛,激的他大脑一片空白,手中钳制对方的银鞭怆然落地。
在静夜之中发出一声闷响。
时值八月,悠凉的晚风卷走了白日的燥热,早开的桂花缀了满树金黄,在这幽幽清香中,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静立在院中树下。
男人穿一身简单的白色锦袍,向来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发髻,如今只用支素白玉簪子随意挽起一半,其余青丝尽皆垂落背肩,宽大的广袖与衣摆随着微风轻荡,那张刀削斧刻的面庞上白皙无暇,甚至干净的寻不到一些多余的表情。
因萝从高墙之外翻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分明淡然,却让人觉得孤寂哀凉的一幕,看着那人轮廓流畅坚毅的侧面,心中蔓上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
一时竟是有些痴了。
谁?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响起,仿如旷古的乐音隔着时光的长河缓流而来,却一下子唤醒了某人远去的神思。
属下打扰主子了。因萝单膝跪倒在地上,意态之间有些仓惶。
裴烨回转过身,鼻息间有一丝血腥气传来,不由皱了皱眉:你受伤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萝的错觉,他竟从对方的声音里听出了类似于关心的语气,下意识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裴烨其实不是一个人,他的右手上竟还抱着个小小的婴孩儿。
小孩身上盖着薄薄的织毯,躺在裴烨臂弯里睡得安详,鼻息间喷出清浅的呼吸,一只小手松松的抓着裴烨右手的大拇指,那小模样可爱极了。
这张精致的小脸,与站着的男人很有几分相似,确是他们的小主子裴修无疑。
因萝先下去处理一番,再来拜见主子。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血腥有可能冲撞到裴修,因萝作势就要离开。
裴烨倒没那么多顾忌,他抬手扶了因萝一把:起来吧,去我屋里处理一下。
因萝有些意外,下意识想要拒绝,却见裴烨已经抱着裴修转身朝着卧室方向走去。
年轻的男子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顺从的进了裴烨的屋子,心中一时有些忐忑。
裴烨将裴修放到小孩自己房里的床上,自有暖秋上来照顾,出屋子时恰好碰见了阿青。
主子。阿青恭声唤道。
裴烨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道:你跟我过来。
阿青也不多话,乖乖的跟在裴烨后面朝着主卧走去,还未曾迈进门就觉出不对来,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手已经握住了腰测的佩刀,却在看到屋内的人时一下子消散了。
因萝,你怎么在主子房里是你受伤了吗?
裴烨扫了一眼恭恭敬敬立在进门三步处的人,淡淡道:站着做什么,坐下吧!
是,主子。因萝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他伤在腿上,实在有些撑不住,终于没再顾及那些七七八八的尊卑礼数。
裴烨走到房里的架子上拿了伤药与绷带递过去,示意阿青给他包扎,然后走到一边静坐,一副完全没有要问些什么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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