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6)(1 / 2)

骏马一声长嘶,恍如凄厉哀鸿,撒开四蹄不要命的朝前奔去。

剧烈的颠簸让恒流忍不住咳嗽出声,肩上的血淌的更凶,他抬起未受伤的左手去拽晏斩的衣袖,阿斩,停停下。

晏斩分神去看他,将脑袋凑在恒流的耳畔,下巴抵住他的肩膀,终于听清他的话。对方的声音那么坚定,语气低弱的瞬间被风吹散,绕是晏斩心急如焚,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恒流稍稍喘过一口气,拉着晏斩的手放我下来。

恒流!晏斩惊呼出声,马上就到营地了,这个时候怎么能再耽搁。

恒流的眼神愈发涣散,却仍旧坚持着不离开男人的面庞:箭箭上有毒,我不不行了,你放我下来,求你了,阿斩!

他这辈子第一次开口求晏斩,却是想要让对方放弃自己!

晏斩不敢置信的看向怀中之人的伤处,洁白无尘的布衣已然被鲜血浸透,那血的颜色呈现出一股诡异的青紫,男人心中一沉,从未有过的恐惧顺着脊柱爬上脑海,他大声道:不,你不会有事的,恒流,我不会让你有事。

话落抱着恒流从马上下来,将他放在一颗树的主干边躺下,晏斩慌乱中徒手撕裂恒流肩上的衣衫,那略显单薄的右肩被毒箭整个贯穿,箭头从肩胛骨的地方冒出,周围的皮肉早已被毒素侵蚀成了黑紫的颜色,甚至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晏斩双眸赤红的盯着他的伤口,强迫自己压下那震颤心灵的心疼与恐慌,他用匕首削断箭头,将玄箭取了出来,继而二话不说的对准恒流的肩膀靠了过去。

迷糊中的恒流意识到他的意图,拼尽全力的挣扎起来:阿斩,不要,你不要这样,你放开我这样你会死的。恒流是学过一些医理的,又岂会不知道自己的情况,他此时已到了强弩之末,纵然神医临世,只怕也无力回春,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这般可怕的毒他如何也不能让晏斩沾上的,为了这个男人,他甘愿付出一切,又怎么舍得舍得他死。

第110章 你别说话。晏斩低

你别说话。晏斩低吼一声, 点了他的穴道,然后抬起袖子轻轻擦了擦恒流的肩头,就这么用口吸出了他身上的毒血。

恒流身体被制, 甚至无法出声,只能双眼大睁的瞪着晏斩,到最后,眼角淌下抑制不住的泪水。

晏斩随意抹了一把嘴角,这才给他解开穴道, 用几近温柔的声音道: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话落他就从地上站起身来,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下一秒直直的朝前栽倒。

阿斩恒流吓了一跳,伸长了手臂想扶住他,奈何身上无力,这般简单动作都无法完成。

幸而短暂的昏沉过后, 晏斩又清醒过来,眼看着就要压上恒流的身子,他匆忙撑住树干稳下身形, 甩了甩脑袋, 他微微低头冲着地上的人露出个浑不在意笑容:我没事。

恒流没有说话, 这毒的痛苦他再清楚不过,况且这个人竟然就这么用嘴去吸, 如今这模样分明是毒性提前发作了,又怎么会没事。

晏斩缓了几口气,凝神探查一番周围动静,确定安全之后,到附近采了些止血的草药, 又取了水回来,细细给恒流处理伤口。

恒流从昏睡中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看到男人正柔碎了药草往自己的伤口上弄,神情小心而专注。

深秋的时节,空气冰冷寒凉,却有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面颊滚落。

看着他这模样,恒流心中蔓上一股无可抑制的心疼,他吃力的抬手抚上晏斩的面颊,为他拭去涔涔汗水。

这一次,再没有说什么丧气的话。

之前一直说着要离开他,可真到了这么一天,方才发现心中有着那么多舍不得、那么多的放不下。

若我不在了,他一个人会不会孤单?

会不会有一天忘记我?

去年一起种在忘川崖上的桃花树,自己还没机会看到它开一次花

可是再也等不到了。

晏斩在自己的中衣上撕下一片干净的衣摆给恒流包扎好,抬起头时,却见对方正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那双漂亮而清澈的眼睛里,此刻盛载了多少浓烈的情绪。

阿斩男子似有千言万语即将脱口而出,最终却不过是一番欲言又止,他沉默了一下,生生压下那些半生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最后不过一句,你今后都定要好好的

晏斩眼中露出疑惑,一时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正待细问,还未开口,却一下呆在了原地。

他看见恒流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落在自己面颊上的手无力垂落,击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

晏斩不敢置信的摇晃着男子失去生命的身子,久久得不到回应,也再不可能得到回应,等他认清现实的时候,终于歇斯底里的哭了起来,哭到嗓子嘶哑,最后昏迷了过去。

侍卫寻到他们的时候,发现他们的帝王身重剧毒,而军师已然逝世,身子都凉透了。

恒流这一生,致死都没能说出自己的晏斩的感情,而这一切都是在晏斩为他整理遗物的时候发现的。

他一辈子活的清贵,可是死后却只留下一方小宅与一个侍童,那个小侍童一边收拾着屋子,一边哭的停不下来,到了最后干脆也不收拾了,直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伤心之下,便有些口不择言,小侍童一副无所畏惧的指着晏斩控诉,混乱间说了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晏斩从那些语无伦次的话中明白了什么,一瞬间幡然醒悟,他踉跄几步跌落在地上,整个人犹遭雷劈、又如坠冰窖。

然而斯人已逝,即便有再多的悔恨也无济于事。

大晏群臣与百姓都知道,他们的帝王与军师关系甚好,日日同进同出,甚至生死几共。自军师去后,重景帝消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性情大变,幸而之后又振作起来,之后一心为政,将大晏发展的国富兵强,万国来朝。

他这一生功业千秋,若说唯一有什么值得诟病的,便是一生未立皇后,还曾为此处死或贬谪发配过许多谏言的臣子。

世人更不知道,那皇陵之中被他们供奉数百年之久的太宗皇帝,不过是一具替身,而真正得帝王真身,死后被付之一炬,骨灰埋在了忘川崖山上的一棵桃花树下,同其在位近三十年间,大晏唯一的军师、那个名叫恒流的男子的骨灰埋在一起,甚至是一个坛中。

恒流当年毒入骨髓,那毒.药具有腐蚀性,他的身体未能完好的保存下来。

裴烨知他一生风华,不愿他这般形容,在地下遭受虫蚁啃食,化为枯朽,便下令火化。

他当初亲自抱着他的骨灰埋在这里,当时就想着会有这么一天。

那时候裴烨为他疗伤,亲自为他清洗身体,穿上寿衣,他清楚的记得,恒流的右后肩上便有着这么一朵梅花的胎记,与晏江引身上的这个,不仅处在同一个位置,甚至连每一片花瓣,每一星花蕊,都一模一样,若这是巧合,那两人之间那么多相似的习惯与神态,难道也是巧合?

裴烨觉得老天是给自己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可是他心中却涌动着无法抑制的狂喜,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对方是不是忘记了所有,至少他又回到了自己身边,不是么?

恒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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