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然点头,却听姜昭节又补充一句:“他向你道歉。”
苏斐然不太懂:“他为何道歉?”
姜昭节一板一眼地转述,不带任何私人情绪:“他说喜欢是他一人的事,他不应为此与你赌气,对谢瑶芳说你们只是朋友。他说他只是一时难过。他说……”
苏斐然正认真听,见姜昭节突然打断,便凑过去些:“他说什么?”
姜昭节一字一字道:“还是待出去后,听他亲自对你说吧。”
苏斐然也感到,让大师兄这样死板的人传递这样温情的话,说出口都像冻成冰铸成铁,毫无情趣。但距离出去还远着,这句话吊在这儿,像一口气没喘过来,难受的很。
不知大师兄能否继续。
这话苏斐然只是想着,还未出口,姜昭节像断气复苏般,又良心发现地吐出一句:“他说他收回那句‘纵使我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的话,让你只记得前面那句‘纵使你不喜欢我——’”姜昭节又喘不上气地皱眉,又硬着头皮往下:“‘我也喜欢你’。他说等你出来,他再——”
不知后文说了什么,姜昭节终于忍无可忍,掐断尾音,道:“他不勤加修炼,怎的净想些有的没的!”
“唔。”苏斐然平平淡淡,像半点也不好奇,只随口一问似的:“什么有的没的?”
姜昭节的目光立刻转到她身上:“你既不喜欢他,便不要给他希望。”
苏斐然:“比如?”
姜昭节一本正经,面色肃然:“他若追求,你便反对。他若告白,你便拒绝。”
苏斐然上下打量这位衣冠楚楚人模人样的师兄,面色微妙:“……他是你亲弟弟?”
姜昭节义正辞严:“他是我弟弟,我只愿他剑道精进,绝不愿见他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
苏斐然忽然笑了,她凑近几分,目光如暖阳融雪,流入他眼中:“大师兄的意思是,我便是那歧途?”
姜昭节别开视线:“凡阻碍修行者,皆是歧途。”
苏斐然收敛笑意,旋即直身而起,瞥他一眼:“不错,凡阻碍修行者,皆是歧途。但,你弟弟的歧途,不是我的歧途。我为何弃我的道途不顾,却体谅你弟弟的道途。”
姜昭节沉默片刻:“既然你不喜他,那天地间自有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助你悟道。”
“我不喜欢姜羡,可我喜欢剑。”苏斐然道:“天地间男人虽多,剑好的男修却少。”
姜昭节蓦地抬眼。
那目光太锐,苏斐然不禁问:“怎么?”
“无事。”姜昭节移开目光:“只想到战斗时,我无剑可用。”
苏斐然的思路也跟着转移:“无妨,你我有十年之约,复命剑可以借你。”
姜昭节问:“你用何武器?”
苏斐然亮出手掌:“灵力。”
自从习得太一生水诀,她只在那宫殿中练习,尚无机会投入战斗,早已跃跃欲试,却又不能肆意施展,但和邪修的战斗不同,对方既然恶贯满盈,那她便毫无顾虑。
经姜昭节这一岔,苏斐然已经将姜羡未尽的那些话忘到脑后,此后兄弟二人仍时有交流,但再未出现需要姜昭节转述的情话,反而因为决战时刻的临近,正事信息越来越密集,所传达出的殿主的动作也越来越频繁。
终于这日,谢瑶芳传来消息:阵法那边有动作。
次日,已经许久无人探查的房间,再次迎来看守。不同的是,看守身边还有其他人。但与他们猜测的不同,那是两名金丹。
苏斐然和姜昭节对视一眼,心领神会:这两名金丹有备而来,丹田必然充盈,不能强攻。
两名金丹为同时押解两人而来,但困灵索只有一条。
苏斐然想起自己入狱时隐约听到的,抓捕的修士太多,困灵索不足,那这一条必然要用在金丹期的姜昭节身上。
果然,一名金丹期修士守在苏斐然身旁,另一人手拿困灵索向姜昭节走去。房间不大,困住姜昭节只需要几步距离,一次呼吸。
情况有变,应对只在这呼吸之间。
困灵索将缚上姜昭节的手腕。霎时间,气流涌动,姜昭节抓住困灵索,反向金丹缠去。
苏斐然身旁金丹察觉不妥,火系灵力直冲苏斐然涌来。
火克金?不,水克火。
金系灵力陡转为水系,苏斐然手中复命剑起,在金丹期轻敌的一瞬,砍下。
未能破防,那金丹却决然回神,一把抓向苏斐然。
可苏斐然一击即退,长剑脱手而出,自金丹肩头掷向姜昭节。金丹应对不及,苏斐然已然自姜昭节手中接过困灵索,银簪自掌心探出,扎向对手。
两名金丹刚刚确认对手,谁知转眼间,苏斐然和姜昭节位置调换、武器调换、对手调换。那火系金丹冲苏斐然而去的攻击落到姜昭节身上,顿时消匿,姜昭节却趁势向前,复命剑在他手中势如千钧。
与此同时,另一金丹眼中,粗苯的困灵索变作细长的银簪,自他抓来的指缝间扎下,一力贯之,直刺皮肉。金丹迅速避让,那簪子却死咬不放,划拉,扯出一道鲜红长痕。
血流出来。
金丹对这小小伤口不以为意,但下一刻他面露惊恐。灵力竟伴随血液,自伤口处倾泻!
苏斐然指尖一道水线渐渐化作晶莹的红。那金丹虽不知缘故,却立刻意识到是苏斐然作怪,当即火冒三丈,土墙将苏斐然层层围堵,整个房间都震颤起来,断神石受土系灵力调动,渐趋崩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