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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常人,恐怕为这珍重的礼物而欢喜,但苏斐然却想:这花草皆生长在附近,可见是他来到后编成的,如此,那么他至少来了一刻。

她抬手取下花环递回去:“多谢,不必。”

“已经送你,便是你的,不要便扔了吧。”顿了顿,他轻声:“只是这花草便可怜了。”

“不摘便不可怜。”苏斐然将花环扔进水中:“什么问题,你问吧。”

男子看花环随水而去,轻叹一声:“你我境界相差悬殊,你怕是不相信我。不如我先同你说说这水灵根吧。”

苏斐然皱眉。

虽然男子气息不似魔修那般肆意张扬,可苏斐然却真切地感受到,此人比那魔修、儒修的实力高出不止一层,却又能将气息尽数收敛,见之如见凡人,此时又将姿态摆得足够谦和,简直令人费解。

可她此时心中,确实有万千疑问,难以拒绝这突然的好意。

最后,两人在河边相邻而坐,面前是夕阳余晖,身后是莽莽深林,中间,是堪堪三尺。

三尺和三丈对男子来说,都只是一抬手的距离,实在没什么可计较的,苏斐然盘膝而坐,等他开口。

“灵根分五种。”低空中生出五朵花苞来,他抬手,近乎透明的指尖依次点过,那花骨朵便颤动着,相继绽放:“金、木、水、火、土。”

“五种元素相互组合,有百余种可能,而单灵根占据其中五种。水灵根,是其中一种。”指尖点上黑色的花儿,花瓣重重绽开,开到极盛,又瓣瓣飘落,舞至男子面前。他微愣,神色转黯,再抬手时,花儿全部消散。他回首对苏斐然道:“我只口述吧。”

他说:“因道以一为本,故单灵根效率最高,而单灵根中,又以水最近于道,因此水灵根在诸多灵根中,最易成道。只是水性包容,常与其他元素并行。故而水灵根较其他灵根常见,而单水灵根却较其他单灵根,罕见。”

苏斐然笑了:“近于道,是因为它卑弱吧。”

男子缓声道:“那便看你修的是武,还是道了。”

第4章儒修把命留下吧

修道,还是修武。

苏斐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修真于她而言便是漫长的升级,从练气到筑基、金丹,层层向上,前方有个再明确不过的目标,她只需要变强,再变强。而悟道只是点缀,在瓶颈期浮现在脑海,又在度过瓶颈后被抛之脑后。

如今这一问,像钟声雷响,振聋发聩。

变强,便是道吗?

若是,道又为何以守柔为强?

若不是,那么她前世步步向前,数百年光阴交付,又修的是什么?

修的是什么?

声声追问响在心底,苏斐然急切地寻找答案,似要将全部心绪条分缕析,逼出最后坚守的那点意念。初成的识海掀起狂澜,脆弱的气海四散奔逸,身体不堪重负地轻微战栗。

只为那种种表象之下,究极的一问:

何为道?

一只手放在她肩头。

一道声音贯入识海:“变强,自然是道。”

如刀光直下,千头万绪间条理立现。

她重复:“变强,自然是道。”

似天光乍泄,一气贯通。

识海复平,气海归宁,但身体还在轻微战栗。

苏斐然抬眼,一字一字:“变强是道。但,道非变强。”

道不可名,名之则有分,有分则非道。因为道无分,万事万物皆可为道,故变强是道。因为道无分,万事万物皆有分,故皆非道。

一字一字,镌入识海。战栗停止。

苏斐然深深吐息,看向对面男子,折身下拜:“多谢先生指点。”

男子受这一拜,扶她起身:“我名卫临棹。”

“苏斐然。”

卫临棹问:“经方才一番思虑,你是修道,还是修武?”

苏斐然问:“修道如何,修武又如何?”

卫临棹笑了:“我只知世人之‘如何’。”

“那世人如何?”

“世人以修武为主,修道为辅。”

对此苏斐然深有体会。前世修士们皆看重实力看轻道心,毕竟道心虚无缥缈难以捉摸,而变强却是一条直线,一支目标明确的箭。何况,修真途中遍布血光,没有武力空有心境,大概率夭折于中路。

这时,卫临棹语气一转:“但若说水灵根卑弱,我却不认同。水处卑下,却得众流汇聚成海。水性柔弱,却无物不入无处不在。水利万物,却使万物不得脱离水而存在。”他点向河流、树木,乃至脚下泥土,又指向苏斐然和自己:“你我可以抛却金木火土,却决不能离开水。故而,先有太一生水,后,”手指轻划过周天世界,“才有天地万物。”

苏斐然的视线看向远方,自夕阳落处的云蒸霞蔚,到尽处河流与天相接,到茂盛生长的树木油绿葱茏,再到水声潺湲流过细润泥土,最后到此时此刻天地间仅有的两个人。心脏搏动,泵出血液不息。

这是水。

水利万物,因予万物以利,故万物不能稍离。

这是水。

苏斐然微微一笑。

练气二阶。

她看向卫临棹,说:“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

卫临棹却问:“你是何时引气入体的?”

“前天。”苏斐然猜测是自己进境过快惊到了他,便将时间向前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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