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英觉得不对劲,转头北望:“莫不是幽州出什么事了?”
长孙信勉强打着精神:“你不是总说你大堂哥天纵英才,有什么好担心的。”说完又轻咳一声。
本想直说的,念在山宗救了自己一回,他既然说不提幽州情形,那便不提好了。
……
数日后,八百里加急快信从河东出发,送至长安赵国公府。
神容挽着轻纱披帛,坐在软榻上,亲手拆阅了那封信,又看见他哥哥熟悉的字迹,才算放心。
她抬头,将信递给一旁等着的裴夫人道:“哥哥来信说已到河东,平安无事。”
裴夫人接过,端庄地笑起来:“那就好。”
但紧接着,她脸上的笑缓缓隐去,又笑不出来了,反而叹了口气,低头去看长孙信的信:“他是快回来了,却又要你去这一趟。”
神容往对面坐着的父亲看去。
赵国公端着茶盏送到嘴边,也看她一眼。
父女二人都想起了那日商量好的事情。
赵国公终究是要开口的,但对裴夫人说了便是意料之中的结果,自然又是惹来一阵不快了。
他放下茶盏,起身朝她点个头,先出了门。
神容轻轻起身出去,在门外跟上他脚步:“父亲,河东虽还未解禁,但既然哥哥已到河东,我也该出发了。”
赵国公停下,看她一眼:“你既然这么说,我也不拦你。”
神容轻声说:“母亲还得靠父亲来安抚了。”
赵国公道:“她听说了河洛侯的事便知道是事出无奈,也没办法。这么多年都是我安抚过来的,还能有谁安抚得住她?”说着竟笑了。
神容也忍不住笑了,难得心里轻松,屈了屈膝,转身回住处。
走到房门口,她又回忆了下哥哥的来信。
那封信里只说了他平安地抵达了河东,幽州的事什么也没提起。
紫瑞走了过来,瞄了瞄她,小声道:“少主是想起山使了?”
神容回:“谁说的?”
紫瑞朝她手瞄了一眼。
神容垂眼,发现自己手里捏着袖口,袖口边露了一半那崇字白玉坠。
她云淡风轻地塞回去:“准备启程了。”
紫瑞一愣,赶紧去通知东来。
神容将那玉坠往袖口深处塞了塞,撇撇嘴,心想明明是在想幽州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罢了。
……
宫廷深处,幽幽殿宇之内,竖着一排一排高大的木架。
架上收藏宫中旧典,厚厚的竹简一摞一摞,黄绢一捆一捆,久未有人至,已经多处落了细细的灰尘。
暗暗的光从窗棱里投入,角落里,裴少雍悄无声息地站着,轻轻拂去一卷黄绢上的灰尘。
据说先帝驾崩后,所有东西都移到了此处,他出入多次,也没找到有关山宗参与过的战事记载,却只找到了这个。
这一卷收在最深处,似乎合上后就再也没打开过,如今摊了一段在他眼前。
他看过去时,瞬间双目凝固。
眼前一行竖着的字:永镇幽州,不出幽州。
却没有结束,后面还有一句:若有违背,悉听惩治。
下方落有遒劲手书:山宗。
附带指印。
裴少雍搭在卷上的手难以抑制一般,往后展,却是空白,直到赫然一个红印跳出。
帝王御印,旁书朱笔刺目的一个“密”字。
他大惊失色,手一缩,心神似已悬在喉间,慌忙将黄绢卷了回去,手忙脚乱塞回原位,险些把架上打翻。
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匆匆走了出去。
一个小内侍在门口遇上他,躬身见礼:“原来是兰台郎,何故脸色如此苍白?”
裴少雍讪讪:“走错地方了。”
小内侍笑着给他指了指:“今圣手卷都在这头呢,那里头是存放先帝圣物的地方。”
“多谢……”
半个时辰后,裴少雍出宫,骑马直奔赵国公府。
一个仆从快步从府门前迎过来:“裴二郎君到了。”
裴少雍不等从马背上下来就问:“阿容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