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瑞便不多说了。看来少主是不想打听山使的动向,否则应当会顺着她的话吩咐东来去看一看才对。
神容又翻了一页书,门外有个婢女来请,递了张精致的花笺进来。
紫瑞取了送到神容面前,她将书卷收起,展开看了看,见上面写着个地名,起身说:“是阿姊想要见我。”
她口中的阿姊其实是堂姊,名唤长孙澜。
幼年时其父母便因病故去,后来是在赵国公府长大的,一直养在裴夫人膝下,等同她和长孙信的亲长姐。
后来也就由裴夫人做主,嫁给了她大表哥裴元岭,算是亲上加亲。
神容也许久没见到她了,接了花笺便叫紫瑞给自己更衣,又命一个婢女去母亲处传了话,出门去赴约。
花笺上的地方是间茶舍,开在西市僻静处。
神容从马车上下来时,正是午后,四下更加安静。还没进门,已经看见舍中站着的身影。
长孙澜穿一身鹅黄襦裙,早已在等着了,在笑着朝她招手。
她步入舍中,正要唤阿姊,手就被牵住了。
“知道我今日为何找你在这里见?”长孙澜由裴夫人抚养长大,也颇得几分裴夫人的气质,眉目清秀,神态语气都颇为端庄。
神容转了转眼珠,心想莫非大表哥已经告诉她山宗的事了?
正思索如何开口,却听她道:“是有人托我来搭桥的。好了,桥我已搭好了,该走了。”
说完也不多言,冲她笑了笑,领着婢女就出门走了。
神容目送她登车而去,很快回味过来,八成是有人借她阿姊名义将她请了来。
无非是裴家那几个表亲里的,小时候他们就爱玩这种花招,被家里管得严,又怕她母亲怪罪,便找各种花头请她出去。
一旁茶舍的伙计来恭请,说是方才那位夫人早已备好了雅间,请她入内去坐。
神容领着紫瑞入了雅间,里面连茶都煮好了。
案上一只小炉,明火未灭,上面壶盖被热气掀得一开一合。
她敛衣坐下,手指挑着一动一动的茶壶盖打发时间,想看看是谁在玩花样。
许久,只听门外紫瑞的声音开了个头,又戛然而止,似是被拦住了见礼。
神容知道人来了,故意装不知道,等脚步声到身侧了,才瞄了过去。
一眼看到对方穿着双马靴,她不禁微怔,立即抬头,眼神又瞬间缓下:“二表哥。”
站在身侧的是裴家二郎裴少雍,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被你发现了。”
神容打量了他一下,平日里她这个二表哥都是一副文绉绉的打扮,今日偏生穿了胡衣,踩了马靴,颇叫人不适应。
“你怎么这般打扮?”
裴少雍在她对面坐下,看了看她,好笑般道:“我本想打马去骊山寻你来着,出门时才听大哥说你已回来了,怕在国公府上说话不方便,才想法子请你出来的。”
“有什么话不方便的。”神容伸手去揭茶壶盖。
裴少雍抢先揭开了,还取勺为她盏中添上了茶汤,一边看她神情:“只怕说了会叫你不快。”
神容知道他历来最会照顾人,无所谓道:“你不说我如何知道?”
裴少雍放下茶勺,这才道:“我只想问问,你这么久没露面,是真在骊山?你若在骊山,为何又会在山家地界,你们不都已……”话到此收住。
神容手指捂着茶盏,闻言抬头去看他,却忽然留心到他身后那扇开着的窗户。
窗外面正好有一行人骑马过来。
一行也就五六人,皆是兵卒打扮,就在街对面,正中站着的男人身高腿长,携刀倚马,实在太抢眼,一眼就看到了。
他竟还没走,居然还在这长安大街上!
“阿容?”对面的裴少雍见她盯着窗外,自然而然就想回头。
“二表哥!”神容连忙唤他。
裴少雍头转回来:“怎么了?”
“你方才的话我没听清,外面太吵。紫瑞,去将窗户关上。”
紫瑞进来,去掩上窗,一下也看见了外面情形,却见对面的人也发现了这里,眼睛一下扫来。
窗户合上了。
裴少雍看了一眼:“我倒没听见外面有动静,特地选的这僻静地方。若你嫌吵,那我们换个地方。”说着便要站起来。
“不用。”神容立即拦他一下,想了想,站起身:“二表哥先坐着,我想起车上落了个东西,先去取来。”
说完看一眼紫瑞,出了雅间。
裴少雍皱眉,问紫瑞:“怎么伺候的,为何不去替你家少主取来?”
紫瑞知道少主去做什么了,垂首为她遮掩:“是少主贴心之物,所以她要亲自取。”
外面,神容出了门,便见街对面的男人正看着这里。
她走过去,看清他脸,才算确信他真在。
“你怎会在这里?”
山宗早在紫瑞关窗时就注意到了那间茶舍,一眼看见里面她正坐着,还有个男子背对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