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宏宇在看到阮科青站不稳滑下来的那一刻,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
他本该在山上等他的,他明明知道他恐高,就应该陪他一起下来的,可是他却……
阮科青紧张地抓着主绳往下跌落的时候,腿上叫冒出来的岩石尖头划开一刀十几厘米的口子。
“阮哥,踩住旁边的岩缝!”小猫到底有经验,临危不乱,手上攒着劲儿拉绳拽紧,很快叫阮科青调整状态,把重心稳住。而张宏宇却再也按捺不住,他不信女孩子的体力能在危机关头牵住一个男人的重量,慌忙跑到小猫身边要拽过绳子:
“不行!绳子给我!”
“老师,你别添乱了。”郑柯忙上前去拦着。他其实也略吃了一惊,像是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明明一个极度恐高的人偏要爬到顶端,不是作死是什么?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表现得异常沉着,把张宏宇的手臂往外一拉,“你相信小猫吧,她处理这种事比老师你专业多了。”
张宏宇愤愤地甩开郑柯,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郑柯有些委屈地耸耸肩,意思是:又不是我叫他上去的,怪我咯?
张宏宇刚要开口说什么,郑柯却已经绕过他站到小猫边上,抬头紧紧地盯着那个挂在岩壁上不知道该怎么爬下来的人。
“喂!”他抬手搁在唇边,朝着阮科青的方向一声高呼,“别往下看,看两侧,右脚为圆心,五点钟方向的那块石头,踩住,然后屁股朝后坐,想象你后面有个椅子,双手不要扒着主绳,松开朝后微微地仰,然后往下慢慢蹬墙壁。”
往后坐……阮科青忍着腿上的刺痛,慢慢回味郑柯话语中的要领,坐式安全带卡紧,屁股往后坐,想象后面是椅子……可是他一下使不上力气,岔开的腿间是深渊一般高耸的峭壁,他知道往后一坐,他就彻底悬空了,即使知道顶端的安全绳和背后的拉绳都在吊着他保护他的安全,他却依然横不下心来朝后空坐,下面一览无余的高度让他心悸到浑身都在发抖。他只能随着小猫放给他的绳子一点点往下面蹭,后果就是要忍着一路被岩壁上的尖锐物割下来的伤。
郑柯摇摇头,知道他克服不了这样的高度,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阮科青这头倔驴不仅是新人,还是极其恐高的新人,如此不自量力,令人瞠目,不如让他吃点教训好了,反正都是他硬要给自己找罪受。
他才要掉头就走,把剩下的事都交给小猫,然后听到小猫一声惊呼,他以为是她兜不住阮科青身上的绳,随后就看到阮科青尝试着将受伤的双腿弯曲,然后慢慢地往身后不存在的椅子上坐。
“对!阮哥!然后就一点一点往下来走!对对对!”
张宏宇飞快地冲了过去,在绳子放下来的那一刻,郑柯看到他稳稳接住了解了安全扣的阮科青。他的老师,接回了他的爱人。心里已是不由得醋意翻滚,可是他看到阮科青那张勉强克服恐惧后心有余悸却又有些得意洋洋的脸,忽然发觉自己坐以待毙并不能在这场爱情战争中取得最终的胜利,他得另想办法抢走他的老师。
︿︿︿︿︿︿
“小阮哥,酒精。”小猫钻进帐篷,递过来一瓶他们从急救小箱里取出来的医用酒精,张宏宇接了过去,拿镊子夹着棉签给阮科青擦他腿上的那些细碎的伤口。
“得了,矫情死了。”阮科青很快收了腿,在帐篷里套裤子,小时候他练跆拳道,骨头都断了也没见多严重啊,张宏宇这体贴得真不是时候。
“说了攀岩危险你还不信,非得弄一身伤你才开心了?”张宏宇嘟嘟囔囔地抱怨,小猫就在旁边打圆场道:
“老师,小阮哥今天可太棒了,就下山的时候出了些状况嘛,但是下山很难练呀,你也知道……”
“好了!”张宏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去看看郑柯他们晚饭弄得怎么样,我、我再给他看看伤。”
小猫便吐了吐舌头,扭头跑出了帐篷。
“你跟人孩子发什么火啊?”阮科青不悦地看了张宏宇一眼,“要不是小猫,我还得挂在岩壁上下不来呢!”
张宏宇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道:
“我们不聊这个了好吗?你根本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你,我怕你……”
“你真担心我,却还跟郑柯一起爬上爬下的啊?”阮科青挑了挑眉,一边收拾自己背包里的食品准备拿出去跟大家一起吃,张宏宇像是忽然被击中,他很久都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你不让我等你的。”张宏宇沉默良久,终于咬牙开口道。
“那是上山,下山的时候你要是不抛下我,我也许没那么害怕。”阮科青眼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张宏宇一下变得揪心,他心疼他这样,因为他确确实实出了轨,还跟着那个他出轨的学生一起同上同下没有顾及他,害他受了不算轻的伤。可是他又恨他这样,恨他永远有理有据地压制着他,让他的一切行为和解释都显得强词夺理。
“你不适合攀岩。”张宏宇撂下这么一句,掀开帐篷大步走了出去,把阮科青一个人撂在了帐篷里。
', ' ')('︿︿︿︿︿︿
夜间的蟒山静谧幽深,阮科青跟张宏宇郑柯他们七八个人点了篝火,烤一些打来的麻雀和野兔子吃,也许是因为攀岩着实是体力活,大家都饿得抵挡不住,随便撒点孜然粉辣椒面都觉得肉贼香。吃过后摸了几圈牌,也就变得没意思起来,大家抬眼望着野外天空里忽明忽暗的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侃地。
这些人除去阮科青张宏宇和郑柯,余下的有一些是郑柯的伙伴,有一些是张宏宇的学生,所以左不过聊一些极限运动和实验项目之类的东西。也有那么几个男生女生对阮科青很有好感,殷勤地问他在哪里工作,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一听他是类似公司高管之类的人物,都夸张地大呼小叫起来。阮科青就开了一瓶啤酒的拉环,笑说:
“高管都是被别人管的,自己哪有什么自由可言,没电视上演得那么一手遮天,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好。我们天天跟着董事一起加班,也是对上司敢怒不敢言唯唯诺诺好几年,累得都快灭绝人性了。”
大家就都笑了。气氛变得舒适起来,郑柯看着阮科青在篝火那边隐隐闪动的金灿灿的脸,感到他与他在某方面惊人地相似。都是那么若无其事地表现出自己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果敢,也是因为这样,他才敢明知自己恐高还卯着劲儿攀上那么高的岩壁之上吧。
就像他郑柯一样,明知张宏宇与阮科青有十二年的感情基础,却偏偏要去挑战击破它。
“喂,光聊天没意思,我们玩那个吧。”阮科青忽然提议,随即目光转向了正在细细端详他的郑柯,冲他摇了摇手,“你不是说要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张宏宇正在削一只苹果,听见阮科青忽然这么说,他一刀划到手上,然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他。
“好哇。”郑柯双手绞起,朝前伸了伸拦腰,然后瞟向张宏宇,“我也可想玩啦!老师,一起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