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都在外院,停放棺材的里屋静悄悄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跟许久不见的旧邻居打过招呼,时光耀脚步沉重跨进里屋正门,一眼就看见端端正正跪在棺材前一动不动的少年。
时樾只穿了一件不算厚的黑色卫衣,外套在冲出家门的时候完全没想起来带上,乡下的冬比城里又更上一层楼,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却像完全感觉不到,雕塑一样跪在那里,盯着黑漆漆的棺材,一连两夜没合过眼睛,让他眼白处的红血丝密集到可怖。
时光耀狠狠皱起眉头,脱下笔挺的西装外套快步走过去披上他的肩膀。
“时樾!你以为自己是个三岁小孩吗?这么冷的天连个衣服都不知道穿厚些?!”
时樾仍旧跪在原地一言不发,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声音,或者说是无视了他整个人。
放在往常,这样的态度肯定又会把时光耀惹急,一顿争吵无可避免。
但是今天情况特殊。
躺在里面的人是对他们父子俩来说,最重要的女人,于时光耀,她是生他养他的母亲,于时樾,她是从小照顾他长大,教他说话,教他走路,甚至是教他怎么用筷子夹菜,教他男子汉跌倒了要自己站起来的奶奶。
而从今天开始,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对着他们露出和蔼包容的笑,再也不会打电话叮嘱他们工作再忙,学习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按时吃饭,再也不会在天冷时絮絮叨叨的提醒他们不要光顾着漂亮,一定要多穿衣服,不可以感冒……
他们永远的失去她了。
时光耀一生叱咤商圈,雷厉风行,却终究练不成铁石心肠,岑芳华和时樾于他来说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如今岑芳华去了,他努力的意义一下子去了一半,叫他怎么能不大受打击。
父母给了他最重要的东西,借用一句老话,岑芳华在时,他尚有来处,而今天之后,他的生命里,便只剩下归途了。
“小樾。”
他矮身蹲在他身边,疲惫地将结满老茧的宽厚手掌搭在他的肩膀。
“我知道你很难过,爸爸和你一样难过,里面躺着的是你奶奶,也是我的妈妈……”
时樾目光空洞,像极了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不会说话,不会动作,连睫毛也不曾颤动一下。
看着他这个样子,时光耀心里也不是滋味。
“小樾,奶奶老了,总会离开我们,就算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是后天,这是既定的事实,我们无法扭转,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只能去接受,一昧的伤心难过没有用,就算你奶奶泉下有知,她也不希望看见你这样。”
“奶奶走了,你还有爸爸,爸爸会陪着你,一直到你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爸爸都会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