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她从没见过有哪一个同学给阮荇打电话。
因为他们家庭情况特殊,阮荇懂事得早,也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沉默寡言的性格,在家话就不多,在外面更甚,有时几个邻居遇上她,都要随口客套一句你们家小阮很懂事,又文静。
但是孙娥心里很明白,那些不过客套话而已,私底下她听到过不少次她们在讨论他们家阮荇是不是得了自闭症。
伪善的客套招人厌,要是换个强势一些的母亲,估计都能直接跟她们撕破脸为孩子正名。
可是她是孙娥,学历只有小学,菟丝花一朵,离开了依附的男人和儿子根本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又长期遭受着家庭暴力,畏缩,胆小,怯弱早就成了她身上撕不下的标签。
她甚至不敢跟她们红一次脸,说一句重话,只能佯装没有听见,夜里阮建城睡着之后她会常常失眠,想到这些就忍不住难受掉眼泪。
可也只能这样,再多的,她都不敢了。
她知道儿子的沉默寡言不是自闭,她的儿子比所有人都要开朗,都要积极,都要乐观,在他们家这种脏污泥淖里面爬滚了这么些年也没有被磨灭过希望,他只是太懂事,也看淡了太多。
但是明不明白是一个,她所希望的又是另一个。
她什么都不会,也没有朋友,老公孩子就是全世界。改不过的,这辈子也只能这样,她最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孤独多难受,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也变成这样。
所以在看见儿子也有了愿意往来的朋友,她真的好高兴。
“小阮,是你的同学吗?”
“嗯。”阮荇点点头,笑意不减,唇畔的弧度比夜色还要温柔:“是我的同桌,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男生,他约我明天出去玩。”
“出去玩,出去玩好啊。”孙娥笑起来:“多出去跟同学走走,说说,别整天不是兼职就是闷在家里,这样不好。”
“我知道的妈,放心。”
“嗯,只要是小阮做的事,妈妈都很放心。”
转眼不知想到什么,孙娥扬起的眉头微微皱起,神色很快浮现出浓重的担忧:“可是你爸爸……他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情绪变化得厉害,连酒也喝得比往常频繁,现在又到了月底,上次答应的那笔钱……”
提到阮建城,阮荇的好心情被或多或少冲淡了,抬手捏捏孙娥的肩膀,轻声安慰:“没事的妈,放心,钱我藏得很好,不会被他发现,他不知道我的工资到底有多少,只要给他一小部分就可以了,剩下的足够下学期学费。”
母子俩难得有这样在外面散步说话的机会,在家总是下意识精神高度集中,怕那句话的音量不对又触怒家里的“大炮”,至于寻常时间出门,那更是想都别想。
悠闲回到小区楼下,两个都会下意识抬头望一眼家里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