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染从沈砚的语调中听出了浓浓的反讽, 以及……无奈。
反讽她可以理解, 沈砚这人向来都爱嘲弄人,她早都习惯了。可是无奈?他无奈什么呢?
于是沈砚在下一刻便见少女依旧躲得老远, 却微微歪头,迷茫打量着他,好像他是什么百科全书里没有收录的神奇生物。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真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直让他心头一阵发紧。
这可不是刚才他说那句话时所期待的反应。而且他也实在不习惯被人用这种眼神观察。
沈砚不禁有些暴躁起来, 皱眉:“看什么看, 傻了?”
卫染被他凶得微微畏缩了下,马上转过脸不再看他了。
倒是听话。
然而沈砚一咬后槽牙,不好说为什么, 可他还是一点都不顺心,一点都不满意。
甚至更气堵了。
眼见卫染又有越缩离他越远的趋势,他终于沉不住气:“我的意思不是……”
不是要凶你。
软化辩解的话滑到舌尖, 却根本说不出来, 他心里叹了口气,放弃, 还是冷冷地道:“我今天没抽烟, 你躲这么远干什么?”
卫染顿时一怔, 难免又偷瞄了他一眼, 瞥到的是他霜色冷然的脸。
这人竟是一副……很占理的样子。
这走向真的有点迷, 卫染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是谁失忆了, 只能强撑着无语小声提醒:“不是你说让我不要过线……?”
沈砚看白痴似的瞟了她一眼:“那线呢?”
线?
卫染的目光向着沈砚桌子中央的那道红线溜了过去, 这线现在好像是离她有点远了。
如果以这道线作为标准, 她当然完全不用担心过线。
卫染试探性地松懈了一点,身子稍往里侧挪了半寸。
沈砚一瞥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白眼微翻。心下暗哂,总算开窍了啊,可不容易。
不料他这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却见卫染像只被戳到的河蚌,又缩了回去。
沈砚拧眉。
又怎么了?
接下来他就看见小姑娘微微抿唇,对着他一脸诚挚无比的信誓旦旦:
“你放心,就算没有线,我也会自觉的。”
沈砚:“……”
他胸中一阵泄气,彻底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卫染迎着他万般无语的瞪视,头皮略一发紧,但她没有动摇。她还弄不太明白沈砚这绕来绕去的到底是想干什么,但经验告诉她,沈砚永远不缺作弄她的新花样。
既然她每次都玩不过他,那么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干脆不接他的招。
古人云,以不变应万变。
半张桌子的诱惑,还不足以让她违背智慧的古训。
不过,如果沈砚能不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就更好了……
正在这时,一直在尽力往后靠倾听动静的许潇潇,不知怎么回事身子一个不稳,险些连人带椅子一起歪倒,卫染惊呼一声,连忙扶她去了。
等到许潇潇重新坐稳,卫染观察着她脸上扭曲的神色,本想多问两句,上课铃却已经响了。
卫染只好暂时把疑窦咽回肚子里。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怎么每个人都这么古怪?
除了早晨的这一点插曲之外,卫染整个上午都过得风平浪静,因为沈砚再也没有试图和她说话了。
他也没和其他任何人再多说一个字。下了最后一节课,边凯勾肩搭背地招呼他一起去吃饭,他也只是一言不发、目不斜视地径自出门去了。
边凯在他身后摸着脑袋,嘴里咕哝:“这又是谁惹砚哥了啊……”说着有意无意地一回头,叹着气瞥了一眼。
卫染正和许潇潇一起往外走,霎时间不由微僵,因为边凯回头那一眼看的好像就是她。
离得不远,她也听到边凯说什么了。
是她惹沈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