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染到考场和班级教室都瞧了一眼, 没发现沈砚的人。在她进进出出的时候, 有几个人朝她瞅过来,似乎是好奇她在找什么, 她全都当作没有看见,心里的尴尬却已经在翻滚。
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
她深呼吸,努力合理化自己的行为,她上次的失误害得沈砚挨饿, 所以她如今只是想要补偿而已。
在食堂, 她清楚看见沈砚直到离开都没有吃什么东西,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还在胃疼……反正她把粥给他,他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吃, 总比饿了没有的吃要好。
下午还要考试呢——虽然像沈砚这么“考试”看来不怎么费力气,但饿着肚子睡觉恐怕也不会太舒服的吧?
然而即使她解释得再合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现在她根本找不到沈砚。
而且说不定沈砚已经不在学校里了, 反正他也不在乎什么考试, 要睡觉回酒店去睡不是更方便吗?
卫染在楼梯角站住,望着角落里的垃圾桶, 摸了摸手里尚热的饭盒, 叹了口气, 在即将松手把它丢进去的时候, 忽然又停住了。然后她继续捧着饭盒往楼上走。
她还记得上次遇见沈砚和季明时的地方, 反正已经都走到这里了, 她想最后再试一试。
一直快走到那层楼梯平台的时候, 卫染也没听到上面有人声。
她的心沉了沉, 看来沈砚不在这里……
紧接着她终于有点清醒过来,认识到自己所作所为实在是有点……荒唐。
如果真的找到沈砚,她要以什么理由把这盒粥塞给他?这次可没有人托她做这些事情。
至于她自己……和沈砚甚至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她甚至不知道沈砚是不是真的需要,又是不是真的肯喝这种口味的粥,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当然而已。
尤其是,要是其他人也在场,那不就更尴尬了……
这些突如其来的领悟让她站住在原地,恨不得立刻转身逃回楼下,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楼上有声音传来。
是很轻很轻的,咔嗒一声。
这本来完全无害的响声却让卫染瞬间小腿一颤,险些从楼梯上摔下去。好在慌乱中她抓住了楼梯一侧的扶手。
她刚刚站稳,还不等松一口气,抬头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已经出现在楼梯口。
沈砚俊毅的五官被笼在阴影里,仿佛一幅精心勾勒的素描画。此时那一双沉黑如墨的眸子正定在她脸上。
卫染又有了那种被一眼看透的感觉,就更加想落荒而逃了……
可是她没有来得及逃,沈砚已经快步向她走了下来,一手拎住她单薄的肩膀,眉间蹙起:“你什么毛病,不会站稳么?”
“我……”卫染不知该怎么解释,在他有力的掌控之下愈发慌了神,垂下头睫毛微颤,目光却恰好撞上沈砚一只手里那支精致的银色打火机,她不由自主又畏缩了一下。
这样一来,沈砚倒把她攥得更紧了。
“还是,”沈砚呵了一声,意味深长似的问,“一见我就站不稳了?”
卫染:“……”
果然不正经的人就是不正经。
她小心地移开视线,咬了咬唇,努力恢复镇定:“我、我能站稳了,你放开我吧。”
沈砚又打量了她片刻,才慢慢松手,问:“你手里拿的什么?”
卫染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上还端着那盒粥,说来奇怪,她刚才慌乱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多想,可这次居然没有把手上的东西丢掉。
她本来已经决定放弃,可偏偏沈砚现在就在这里,就在问她……
她怔了怔,不敢直视沈砚的眼睛,终于小声嗫嚅道:“上次欠你的粥……”
她试着控制声音不要发颤,可是脸颊上阵阵灼烧不由她控制,待她说完这简单几个字,苹果似的小脸上已经快红透了。
然后她终于再也受不了,不等沈砚回答,也不管他是要还是不要,直接把盒子强塞到他手上,不过脑子地甩下一句:“好好考试。”就噔噔噔跑下楼梯,落荒而逃。
她居然对沈砚说“好好考试”?
卫染事后回想,完全觉得不可思议,简直怀疑自己当时又是被什么古怪的东西附体了。
唯一科学的解释是,最近她对许潇潇说考试的事情说太多,结果一时说顺嘴了。
可是这个祝福用在沈砚身上,何止是不合适……沈砚该不会以为她是在故意嘲讽他吧?
卫染换位思考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想到今天考完试之后,她又要继续回去做沈砚的同桌,卫染不由得不寒而栗,这回沈砚不会把她剩下的半张桌子也抢走吧?
卫染格外珍惜下午数学考试的时光,毕竟她下次恐怕又要再等好久,才能像这样一个人拥有整张课桌。如此一想,似乎连做题都变成了一种享受。
沈砚依然踩着铃声进教室,然后安静地趴在座位上睡觉。
卫染答题速度不慢却向来没有提前交卷的习惯,她写完最后一道大题就从头开始仔细检查。离考试结束还剩最后十分钟,她已经快检查完第二遍,这时候她忽然看见前面沈砚的背影动了一下。
不仅是动了一下——沈砚直起了身。
又过了好半天,卫染都没看见他趴下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