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对纫竹一笑:“传令准备,咱们同去。”
纫竹容色难掩错愕,再观静翕瞬间流露的欢欣笑容,她心下了然,应声告退。
她快步行出,绕过碧水莲池后,蓦然回望。
远远见宋显琛与静翕缓缓并行,素纱衣裙翻飞,他虽作女子打扮,但每每转头看她时,唇角柔柔翘起,眼眸中的爱意宛如潮水溢出。
仿佛他既非君王,也不是天之骄子,只是仰慕她、依恋她的小弟弟。
纫竹由衷感叹,今年的春天,真暖。
………………
垂拱殿内,朝臣具服而立,静听兵部尚书禀报西南各族官封承袭等事宜,人人神情肃穆。
独独龙椅上的宋鸣珂眼眶泛红,哈欠连连,令座下官员面面相觑,百思不解。
霍睿言站在下方丈许之外,一身紫袍风姿出众,眉宇间如常英气逼人。
谁不会想到,朗朗昭昭的枢密副使,抬眸凝向皇帝时毕恭毕敬,满脑子则是……昨夜把对方摁在文德殿软榻上为所欲为的香艳场景。
他也未曾料到,历来克制持礼的自己,竟有按捺不住的时刻。
自从于听鹤斋中尝到了甜头,他总算明白,元礼早年说的“食髓知味”是何意。
离开行宫前夜,他借商讨要事与她再度泡了一回玉汤池,孤男寡女,后果可想而知。
然则回京城后,宋鸣珂终日在皇宫里处理政事,他只能在朝会和散班后与她交流片刻,思念与欲望堆叠了大半个月后,终于在昨夜议事完毕后决了堤。
他的晏晏一开始分外拘谨生涩,随着他一次比一次驾轻就熟,越发变得热烈与迷醉。
天下之大,仅有他一人知悉,庄肃龙袍下的温软娇躯有多迷人心窍。
时至今日,满朝文武猜不透,何以平日精神抖擞的皇帝会困顿不堪。
只有霍睿言忆及自身所为,眸底潜藏懊悔,嘴边扬起一丝得意。
宋鸣珂困乏时悄然窥向霍睿言,目光碰撞之际,彼此的意念已心领神会。
她脸颊一热,不经意咬了咬下唇,腰背的疼痛感愈发强烈。
这微妙的暧昧蕴藏愉悦,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有人提出,去年岭南一战,驻守两广地区的荣王和北海郡王皆已完成了平定、安抚等事务。
言下之意显而易见,提醒宋鸣珂,是时候论功行赏。
类似的话,霍睿言早在初次和她共浴时聊过,但那会儿他们生怕隔墙有耳,故意这般闲扯。
实际上,二人均觉近来危机重重,又实在拿不到安王的任何把柄,更不希望此时让宋显扬回京,因而一拖再拖。
奈何当着百官之面,宋鸣珂不好拒绝,只得硬着头皮,下旨召荣王与宋显扬北上。
退朝后,她压抑着愤懑之意,留霍睿言商量对策。
余人早已习惯这对“表兄弟”的亲密,又念及他们即将成为郎舅,自然无话不谈。
转移至文德殿,霍睿言待余桐等人告退,小声问道:“昨夜没睡好?”
宋鸣珂急急瞪了他一眼。
睡倒是睡了,只不过她一贯睡眠浅,下半夜醒后,想起他的所作所为,浑身血液如沸,便再也没睡着过。
当下,她如惊弓之鸟,答非所问:“你别胡来!”
霍睿言先是一怔,随即笑道:“我随口问问,你这小脑瓜子都装的是什么?我没你想象那般饥饿难耐、不分场合。”
宋鸣珂闷哼一声,心却反驳,你就是!装吧!继续装!
僵立半晌,她示意他落座,沉吟道:“表面上看,安王叔是要离京了,可他只放话,迟迟未定下日期;而今我那二哥又要回来……咱们得想个法子,探一下虚实。”
“你上回说,高梧起兵后,密探曾截获北海郡王发往胶东方向的密函?”
“没拦下,怕打草惊蛇。”
“事后呢?”
“已无迹可寻。”
霍睿言叹息:“假如当时拦下了,没准又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宋鸣珂不是三岁小孩,当然通晓此理,她早就为此懊悔,目下更觉不悦。
“你无须反复提及我的失策。”
霍睿言愕然,他何曾反复提及?
“晏晏,我……”
宋鸣珂长眉一挑:“谈论公事,别叫我‘晏晏’!”
霍睿言遭她没头没脑撒了顿气,全然琢磨不透,这怨气是源自于方才那句喟叹,还是昨晚情动之下太狠太猛,导致她心生愤懑?
二人相顾无言,殿内幢幢灯影勾勒出彼此俊美绝伦的轮廓,明明是安静美好的画面,却混合了淡淡的涩意。
“陛下。”霍睿言率先打破沉默。
宋鸣珂一听这生疏且谦卑的语气,心下悔意和懊恼如巨浪滔天。
“你非得如此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