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满心以为,只要太后安生,宋显琛勤奋读书,霍睿言乖乖等她,不出一年,她就能过上长公主、霍二少夫人的生活。
但她万万没料到,宋显琛上朝当日的古怪表现,以及霍睿言为找寻她下落而满城乱跑,在有心人的眼中,成了一道溃破窥破天机的口子。
…………
花朝节当日,城西郊外,漫山遍野锦绣斑。
花海一望无际,花林如彩云落地,大片桃花杏花粉如朝霞,白胜冬雪。
尽管宋鸣珂阻挠过,宋显琛为博心上人一笑,坚持带上静翕,盛装出席安王妃举办的芳华宴。
他本人不喜参加此类聚会,奈何这片胜景为安王妃娘家的私产,若非借此良机,恐怕再难与静翕同游。
马车停下,裁梅与纫竹搀扶着两位“长公主”下车,因赴会之故,宋显琛浓妆艳抹,明艳无匹。
他一身月白上衫配以流云纹烟紫拖裙,外披宽松暗紫褙子,显得他日渐宽阔的肩膀略微瘦削些。
他墨黑长发半绾,珠宝华美闪耀,精心描摹过的眉似远山青黛,丹唇如熟果,巧笑嫣然时,堪把身旁的静翕给比下去。
花枝招展的女眷们纷纷上前迎候,被他刻意娇媚容颜一衬,无不黯然失色。
宴会设在林中的亭阁附近,安王府的侍人们络绎不绝,轮流送上茗茶珍馐。
大伙儿礼见过后,不拘俗礼,四下欣赏美景。
见他与人沟通再无碍,部分贵女表现得兴奋无状,拉他嘘寒问暖,逐一探讨他佩戴的精巧首饰,从发簪、耳坠子、璎珞聊到步禁。
面对安王妃等皇族女眷如众星捧月式的讨好,宋显琛随便应付了一阵。
听她们唧唧喳喳不停地谈笑,他头昏脑胀,仓促喝下几口甜茶,命裁梅原地待命,自己则拽了静翕,带上纫竹,撒腿便往花林深处走去。
一则怕出岔子,二则,他只想和静翕到无人处游玩。
自裁梅奉太后之命把宋鸣珂掳走,宋显琛对她大为不悦,又理解她受命于人的苦楚。
若加重责罚的力度,怕有损太后威仪;若待她一往如常,对宋鸣珂不好交待,他只得不冷不热把她晾在一旁。
行至僻静之地,连绵青山下,成片杏花粉丽、桃李争妍,花香浓烈,絮翻蝶舞。
阵风拂过,浅红、淡粉、洁白的花瓣,翩飞四洒,宛如美梦。
见纫竹避得远远的,宋显琛悄然挽了静翕的手:“阿翕,这儿的景致,你可喜欢?”
“喜欢。”
静翕终日滞留在熙明长公主府中,鲜少外出,更难得遇见美景,不禁目眩神迷。
置身深浅不一的花海,她安静观赏深粉浅白的云彩,忘情时伸出纤纤玉手,从风中挽留如迷蒙细雨落下的花瓣儿。
青衣翠群迎风招展,容色清丽,恰如无意间误入凡间的林中仙子。
她在赏花,他在赏她。
心跳随她的一举一动而剧烈跳动,宋显琛周身发烫,血液如沸,总有种想要扑上去紧紧抱住她的欲望。
他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敛定心神,笑问:“我硬要把你留下,你哥没怨我吧?”
静翕垂眸而笑:“好歹君臣一场,他不敢。”
“那可不一定,他胆子可大了!”宋显琛遥想与元礼相结识的数载,大多数时候,双方皆男扮女装,矫揉造作地交流,尤为好笑,“可惜他回去走得匆忙,我们甚至没机会和他多相处。”
“是啊!我虽与他来中原十多年,但真正朝夕相对的也就寥寥数月……”
“若有机缘,我再以君主身份,邀他回中原,让你们兄妹团聚。”
“当真?”静翕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一把握住宋显琛的手,抬眸时,明亮眼眸如有星河流转。
宋显琛对上她殷切期盼的眼神,无端有暖流从腹下涌起,某处蠢蠢欲动,不由自主昂然勃发。
这种现象并非初次。
他夜里寤寐思服、晨起半梦半醒之间,或刻骨相思情浓时,偶有呈现此尴尬迹象。
可此时,静翕不过轻握他的手,那小家伙为何不合时宜地斗志昂扬了?
越是竭尽全力抑制欲念,身体却越不听使唤。
春衫软薄,不论他站姿如何迁就,终归难掩呼之欲出的蓬勃。
静翕等不到他的答复,略一低头,霎时满脸通红,倒退数步,背转过身:“你……!”
宋显琛赶忙以袍袖遮盖,“我、我也不知为何……我不是……”
事实上,他不仅仅潮热难耐,心也痒痒的,巴不得将心爱之人带往幽静处,与之温存一番。
这些诡异的念头,全然超出他的胆量,难不成……他被人下药了?
糟糕!
他满心和静翕出游,凝神防备对他动手动脚的事件,竟忽略了茶水食物中,极可能混有稀奇古怪的药物!
正当他窘迫且心惊胆颤,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身侧不远处,如云如雾的杏花林间,悠然走出数名女子。
为首一人着素色对襟衫,配青罗纱裙,脸蛋尖削,一双三角眼暗含骄纵。
她对宋显琛和静翕盈盈施礼,嗓音娇软:“臣女符婉琰,见过两位长公主殿下。”
宋显琛见到此似曾相识的面容,瞬时全身僵硬,张口结舌,一颗心已跳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