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睿言走到秦澍身侧,低声警告:“不许在我表弟面前信口开河,否则……我跟你没完!”
“嘁!”秦澍不以为然,“你吃不吃?不吃让你家团子猫来!”
宋鸣珂揉着猫脑袋,笑道:“走!咱们去吃脆皮鸡!”
霍睿言没来由有种遭人抛弃的委屈,明明在他家!“表弟”是他的!猫也是他的!
宋鸣珂回眸,从他素来稳重的面容上捕捉到一丝罕见的孩子气,竟觉须臾欢喜。
秦澍今生武功如何,她没真正见识过,当依照其前世的能耐,想必不容小觑。
她勉强腾出一只手,扯了扯二表哥的袖子,小声问道:“疼不?”
霍睿言没绕过弯,面露茫然,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所问应是秦澍踹的那一脚,登时咬牙道:“不足挂齿!”
宋鸣珂睨了他一眼,柔声道:“别以为我不了解,你这人,表面维持波澜不惊,实则牙齿打碎也会往肚里咽。”
“真没事儿!我有那么脆弱吗?”霍睿言巴不得与秦澍当场打一架,好证明他们差距并无宋鸣珂想象中的大。
宋鸣珂咬唇而笑,眼波流转间的窃喜与抚慰,令他既惶惑又甜恼。
其时斜阳已沉没,天边半轮淡月如纸片般贴在苍色长空一角。
定远侯府内的廊灯与石灯零零星星,空旷处偶有闲散仆役走动,静谧得丝毫不似公侯府邸。
三人一前两后,轮流抢着抱猫,余桐等几名仆从莞尔相随,步往隔了大片竹丛的客院。
院中空旷处,两名仆役正忙着擦桌子、摆碗筷。
秦澍直奔厨房,不多时,端来一托盘菜肴,首当其冲就是一整条醋鱼,还有豆腐鱼羹、炒鱼片。
宋鸣珂日常在宫中见惯盛宴,不识民间百姓们整鱼端上桌算是隆重的事。
见其中一个菜难辨荤素,她笑问:“这道是什么?”
“玉灌肺,”秦澍解释,“以真粉、油饼、松子、芝麻、核桃、莳萝,加饴、红曲,搅拌后入甑蒸熟,切作肺状,你尝尝,甜的!”
宋鸣珂本不信上世高大威猛的秦都指挥使会亲自下厨,但见他如数家珍,把桌上一系列菜式,如脆皮鸡、葱泼兔、煎鹌子、银鱼煎蛋等的做法讲得头头是道,一脸骄傲待夸赞的表情,她勉为其难信了。
眼前的秦澍,除了外表长相,跟她此前所接触的目带厉光的英武男子截然不同。
印象中,秦澍处事谨慎,一丝不苟,在众侍卫中极具威信。
难道……在那之前,居然是个爱捣蛋、擅于下厨、滔滔不绝的少年?
间隔的两年中,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对着一桌美味佳肴,三人坐下用膳,畅饮笑谈,不时分些鱼肉、鸡肉给猫。
宋鸣珂终归是女子,酒量、饭量皆远不如霍秦二人,吃了小半碗鸡丝面,每样菜式各吃几口,已捧着小肚子嚷嚷“吃不下”了。
秦澍微带不豫,瘪嘴道:“不合口味?”
“很好吃!”宋鸣珂歉然笑道,“我一向吃得不多,真饱了!”
“你没吃多少!”秦澍不信,“我摸摸看是真饱是假饱!”
边说,边伸手去摸她小腹。
宋鸣珂大窘,一句“放肆”到了嘴边,硬生生咽回,冷不防霍睿言从旁展臂一拦,手背却遭秦澍摁住。
下一刻,霍睿言的手掌心,受秦澍的力度,被迫覆上宋鸣珂柔软的腹部。
“……”
这是个什么情况?
表兄妹脸红如滴血,均不敢直视对方。
待秦澍收手,霍睿言窘迫抽离,讷讷地道:“哎……她是、是真的饱了。”
宋鸣珂默念“我是我哥,被他摸一下没什么大不了”,以此安抚自己。
却又禁不住想,为什么!为什么会让二表哥摸到她……吃得又涨又圆的小肚肚!
丢死人了!脸要往哪儿搁?日后会否嫁不出去?
她捂住肚皮,尴尬起身,嗫嗫嚅嚅:“真撑了,我、我遛了一圈再吃。”
倘若在平时,霍睿言定然放心不下,紧密相随,可他刚刚……好像阴错阳差,做了件越礼之事,实在没脸跟过去,当即向候立在侧的余桐使眼色。
余桐会意,竭力抿唇,装作没注意方才的小细节,提灯为宋鸣珂引路,陪她绕客院外墙散步。
“你俩怪怪的……”秦澍觑向宋鸣珂的背影,对霍睿言悄声道。
霍睿言笑得无奈:“她……身份尊贵,你往后客气些,尊重些,别动手动脚。”
“好吧!我觉着他好玩罢了。”秦澍吐了吐舌头。
他习惯与人称兄道弟、勾肩搭臂,一时没记起霍睿言身边的人非富则贵。
师兄弟二人闷头喝酒,偶尔夹两箸渐凉的菜肴,相顾无言。
院外脚步声时远时近,秦澍忽道:“你那通房丫鬟跑哪儿去了?我在这府里住了好些天,再没见过她!”
霍睿言怒道:“说了,真不是通房!清清白白的!”
秦澍审视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哈哈大笑:“清清白白?清白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卿卿我我?”